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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喜舍人從水下鑽出來,手中還捧著一個黝黑之物。那東西在水中若沉若浮,似乎極為堅硬,而當中隱隱牽絆著一線暗光——赫然正是那條絲線的另一端。
兩個喜舍人已游到岸邊,月色正盛,相思清楚的看到兩人眼中近乎瘋狂的恐懼,似乎他們手中捧著的是惡魔的化身。而其他岸邊的喜舍人臉上的表情也一模一樣,彷彿他們眼前的就是整個地獄。
那團東西被兩個喜舍人小心翼翼的往岸邊一推,立刻遠遠遊開了。
月色和岸上的火把交替輝映,湖水譁然一聲輕響,水波的張力終於被撐破,一頭蓬草一般的亂髮猛地一頓,已破水而出。
雖然已早有準備,但眾人還是忍不住一聲驚叫。
就連卓王孫等人也忍不住為眼前恐怖詭異之相悚然動容!
那蓬枯藻一般的亂髮擰成數十股,在水波的拉扯下顯得十分稀疏,根本掩蓋不住下面那張青黑色的頭蓋骨,卻任它崢嶸的凸現出來。
頭蓋骨的下面,卻詭異的拼接著一張猙獰的死嬰的臉!
死嬰從額頭往上的血肉骨骼也已被融化,柔軟得宛如天藍色的蛋清。而上面那張成年女子的頭蓋骨就生硬的插陷其中。
兩者似乎還未能完全融合,接頭處裂開數道一指寬的骨隙,灰堊色的大腦就隱約從骨隙中透露出來。他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少年,雖然並未腐敗,但面板皺紋層層疊起,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慘白色。那張面孔極度扭曲著,兩腮、下巴上還佈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彩色的石子,宛如釘子一般從死嬰浮腫的面孔上深陷下去,看上去更宛如地獄變相,怪異無比。
再往下看,死嬰周身蜷曲,縮得極小,四肢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在背後,宛如一個做壞了的娃娃,又宛如蠻荒時代被敵人野蠻折磨而死的戰俘。
那個受傷的喜舍人突然甩開壓著他的兩人,轉過頭注視著死嬰。在如此劇烈的痛苦下,他居然漸漸安靜下來,眼神中透出一種親切,宛如見到了久違的親人,嬰兒般習慣性的吮吸著口中的紅線。但這種平靜瞬間又被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淹沒了,他宛如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一陣乾嘔,用盡全身力氣將絲線吐出,然後撕心裂肺的呼號起來。這種呼號的聲音與剛才那劇痛之下的慘叫已然不同,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絕望——宛如看著自己的生命消逝卻又無法阻止的絕望。
其他的喜舍人默默注視著他,幾個人慘然搖頭,似乎在商量什麼。
相思驚得臉色慘白,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卓王孫淡然道:“曼荼羅陣中之景,自然還要請教楊盟主,想必到了此刻,盟主就算有再大的難處,也不會隱瞞。”
楊逸之看了他一眼,默然了片刻,道:“我並非有意隱瞞曼荼羅陣之關竅,而是有難言的隱衷,不過既然大家如此堅持……”他搖了搖頭,終於嘆息道:“這個死嬰,就是喜舍人為了延續青春而種在湖中的嬰靈。”
相思愕然道:“嬰靈?”
楊逸之神色凝重,道:“喜舍人乃是一群不老之民。在旁人看來,他們身材矮小,面目黧黑,醜陋無比。然而他們卻自負青春美貌,對容顏體貌極為貪戀。為了保持青春的形貌,他們不惜動用了一種最邪惡的陣法——黧水嬰靈之陣。”
相思道:“這黧水嬰靈之陣又是什麼?”
楊逸之沉聲道:“一對喜舍男女,一生只能生育一次,都是孿生兒女。他們在嬰兒出生一個時辰後,剪斷臍帶,而後在嬰兒的傷口上扎入一根紅色絲線,將之生生沉入冰湖之底。紅線的另一頭,則從湖底引出,系在每人的船床上。每到夜晚,喜舍人便將紅線含在口中,吸取嬰兒的靈力,以滋養衰朽的身體。如果夜間要離開船床,他們也必須口含紅線,否則就無法吸取足夠的精氣,抵禦天亮後的陽光。他們就這樣保持年輕時候的容貌體力數百年,直到死去。”
相思臉色漸漸由驚怖變為憤怒:“貪戀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們有什麼資格為人父母?他們每天躺在船床上吸取兒女精血的時候,難道就不害怕麼?”
楊逸之道:“當然害怕。喜舍人貪婪而膽小,一面瘋狂追逐無盡的青春,一面又極其恐懼嬰靈報復,據說只要看到旁的部族的小孩,都會落荒而逃。他們每年到了嬰童出生之日,就要潛入水底,將七色彩珠嵌入嬰童臉上,相傳,只有如此能化解嬰童的怨氣,禁錮其靈魂,讓他們無力爬出水面來報復父母。因此,七色彩珠也就成了喜舍人瘋狂尋找的東西。”
相思一時無語,默默望著喜舍人,他們貪婪而蒼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