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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小扇也在咕噥,她其實很想咕噥一句——放開她讓她好好走路,她就不必因手被迫壓在槐樹胸前不能離開而在他懷裡歪來撞去了。
找了一處灌木叢,樓江槐脫下外袍罩在枝頂,勉強遮一遮雨,將內層衣衫鋪在地上,招呼自打他鬆開手就跳到一旁去的小扇,“快過來,你跑那麼遠幹什麼?”
小扇在三丈外搖頭,“太小了,坐不下兩個人。”
“你自己坐,我淋一點雨不要緊。”
“那我也不坐。”小村女秉持同甘共苦的高尚品格。
“叫你坐你就坐,你在打晃,已經累得站不住了,還逞什麼強!”大鬍子不由分說,上前幾步拎住少女,三兩下就將她塞到衣底下,“你敢起來就試試!”
小扇只好乖乖聽話,蜷起雙臂艱腿,縮成小小的一團,囁嚅著:“那、那你也過來擠一擠吧。”
樓江槐拍拍雄健的胸膛,豪氣萬分,“這點牛毛小雨算什麼,想當年我打基本功,在瓢潑大雨裡一站就是幾個時辰,紋絲不動,如青山盤石,那叫穩如峰嶽,就算三哥,武功底子也絕沒有我紮實。”見瞟過來的眼神明顯帶著不信,不由得大是不滿,“好,你不信,鬍子大叔就在這兒站上三天三夜……”
落雨的聲音忽然奇怪地轉大,劈劈啪啪打在葉子上,地面激起高高的水花,冷風驟起,像颳起一陣白霧,小扇立即驚呼起來:“下雹子啦——”
樓江槐僵了僵,才想起來要躲,左看右看,一跺腳衝進灌木叢的溼衣底下,他身形魁梧,擠得小扇差點栽到草叢裡,他趕緊長臂一伸,將小扇攬過來,衣衫遮蔽幅度有限,小村女的半邊身體幾乎陷在他懷裡,但此刻雹落猛烈,只顧躲避,倒是誰也沒想起有無不妥這碼事。
“這是什麼鬼天氣,大夏天怎麼會突然下冰雹啊?”大鬍子氣急怒吼,本來就發了洪水,再加上一場冰雹,什麼叫雪上加霜,總算見識到了!
小扇卻在他懷裡笑得微顫,“三天三夜……槐、槐樹,才、你就……”
“不許笑!”“樓江槐磨牙,”見冰雹不躲那是腦子進水!“她敢再笑,他就、他就……
不知怎地,心驀地一跳,不知是為少女開懷毫無介蒂的笑聲,還是那嬌小的身軀陷在懷裡輕輕笑顫的樣子,又或者,是兩人彼此依偎相互依靠的感覺、肌體緊挨的觸感和那寒涼中相靠產生的些許溫暖,讓他的心忽然柔軟起來,像一廓棉絮,像一朵雲朵,像清泉汩汩自掌中流淌的那種……奇妙的柔軟,有點憐惜、有點渴望。
小扇在他懷裡稍稍抬頭,“槐樹,你在嘀咕些什麼?”
“沒、沒有……哎,雹子停了,太好了!”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他咬牙吻齒地從灌木叢裡鑽出……不,是爬出來,他這輩子還真沒這麼狼狽地爬過,若是叫自家兄弟瞧見,怕是要給他們抓了下半生的笑柄。
“可是,雨還在下呀。”小扇莫名所以。
泥水混著雨水的臉上,眸子還是很亮很有神,溼溼的發貼在臉上,說不出的俏和憐人的溫婉。真是想不明白,不過一場大水,幾個月前他明明還看成小姑娘的小扇,忽然在他眼裡楚楚動人起來,讓他又是心慌,又是惶恐,又是不知所措。會不會,從他拒絕小扇的那個雨天起,這單純質樸的小姑娘從此就烙在他心底,日益清晰,日益鮮活,於是,他一頭栽進,不能自拔?
“槐樹,快進來避一避啊!”
不知險惡的少女仍在催促,樓江槐僵硬地笑,“我、我還是在外頭好了,太擠,那個……”
小扇一頓,這才省起,樓江槐一直都赤著上身,她的臉騰地紅起來,想起方才緊緊依偎,親近相靠,男子雄渾的體魄,寬闊的胸膛……
一個羞澀,一個尷尬,於是,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她看左側霧氣濛濛的雨幕,他看右側水色青青的蒿草;這個咬著唇,指甲摳著地上的泥土,那個眼神飄蕩,聳聳下巴暗想自己的鬍子現在是不是髒亂得有礙觀瞻,直到一陣涼風襲來,小扇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樓江槐才終於下定決心走過來,鼓足滿腹勇氣。
“小扇,你、你……”他有點舌頭打結。“我陪你坐一會兒,好不好?”嗚……他還是不敢說出口,早知以後會後悔,當初就不該急於撇清,他這頭豬!
小扇不說話,卻把身子向旁移了移。
他先將灌木叢上的衣裳重新罩好,再小心翼翼地鑽進衣底,小心翼翼地挨著小扇坐下,小心翼翼地……攬上小姑娘的肩。
“有沒有暖和一點兒?”他對著自己鼻尖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