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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這一來朝臣們更是無法接受,連日具表奏諫,面折廷爭,竟逐漸發展為太后是否能入葬皇陵的爭論。今日一早,有名殿院侍御史懷揣奏表長跪武臺殿前,又是為了此事。
皇上置諫不納,命人將堅持苦諫的御史逐出殿外。誰知這位侍御史竟手抱廊柱大聲疾呼:“陛下能開天下士人之言,何以獨不聽臣之諫?臣今日以死諫言,以正天聽!”說罷返身就撞往廊柱上,若不是內侍攔得及時,當真就要血濺朝堂。
這一來激起在場大臣們同心之氣,紛紛趨前跪奏,言辭激烈。卻誰也沒有料到,一向寬仁的皇上當場震怒,即刻下令架出為首的兩名大臣廷前笞責,命眾臣出殿觀刑,再有敢言此事者便按此例,嚴懲不赦。
“陛下此舉有悖禮制,臣竊恐社稷危亂,為陛下憂之……”秦國公話未說完,便見皇上龍袖重重一甩:“帶下去!”
立刻有兩名內侍上前將秦國公架起來,群臣大驚,旁邊的長定侯連忙叩首苦勸道:“陛下開恩,秦國公元老之臣,年事已高,豈能承受得了這笞杖重責?”
眾人一邊求情,秦國公卻一邊仍是死諫,“不以禮法,國之將危,臣死不足惜,還請陛下以國為重!”
皇上平素對這些元老重臣禮遇有加,今天卻像是動了真怒,目視前方,眼角也不曾往下瞥一下,那副神情絕然堅冷,無端令人心寒。
湛王在旁看得透徹,這段時間整頓虧空,皇上手段之利落,決心之堅定,行事之徹底,讓朝中不少人聞風自危。今天這些大臣中有些的確是食古不化,抱著禮法不放,卻有更多是妄圖藉此生事,攪亂朝局。皇上今天一反往日從諫如流的做法,甚至不惜行廷杖之舉,顯然是心中有數,有意為之。面對這些仕族閥門、皇親公侯,想要將虧空順利查下去,必要有雷霆手段懾服朝堂。所以對於皇上的冷酷行事,他不能勸。
但他身邊的灝王性情仁和,眼見情勢愈演愈烈,終於忍不住上前勸道:“陛下,朝事有異議,大臣勸諫並無過錯,即便所言不當,也應寬以待之。陛下此舉,恐使今後諫官畏言,群臣緘口,還請陛下多加斟酌。”
湛王眉梢輕微一緊,隨即扭頭看向皇上,只見皇上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瀾。這時忽聽殿前內侍亮聲稟道:“皇后駕到!”
晏奚心中大喜,湛王也暗中鬆了口氣,這場風波鬧得太大也不行,也只有皇后能從中緩和了。
皇后鳳冠朝服,妝容端肅,在幾名女官的隨侍下沿著白石御道步入武臺殿,側首看過殿前正受責罰的大臣,神色沉靜。待到階前,她輕斂襟帶,盈盈拜下:“臣妾參見陛下。”
夜天凌冷肅的神情略緩,親手扶她:“皇后平身。”
卿塵卻沒有順著他的手起身,看了看階下,婉轉說道:“臣妾嘗聞,自古刑不上大夫。今有朝臣當庭受責,臣妾實不忍相見,懇請陛下先寬恕他們。”
夜天凌手上一僵,垂眸見那九翟四鳳冠上翠鈿柔靜,銜珠低垂,卿塵這樣跪拜在身前,明紅鸞衣的長襟鋪展身後,紋絲不動,不折不扣是一個貞靜賢淑的正宮娘娘。他冷冷收回手:“你也是來勸朕的?”
卿塵抬頭道:“臣妾聽說陛下欲開啟穆帝寢陵,如此一來,豈不驚動穆帝靈宮?想必太后泉下有知也是不忍的。陛下仁孝,定不會令穆帝與太后難安。朝臣縱言辭激烈些,陛下罰也罰過了,便不要繼續追究了吧。”
夜天凌眸心清寂的色澤無聲沉下,彷彿整個寒秋的深涼都斂在了其中,“那麼太后與穆帝合葬一事,你也反對?”
卿塵道:“臣妾確實以為不妥。”說這話的時候她與夜天凌兩兩對視,細密的羽睫淡淡一揚。
殿前靜極,夜天凌看了卿塵良久,霍然拂袖轉身,“朕已說過,再有諫議此事者,當同此例,你難道沒有見到?”
卿塵仍舊靜穩俯身:“臣妾既為皇后,則對陛下有勸諫之責,陛下即便因此要責罰臣妾,臣妾亦無怨言。”
夜天凌背對著她,抬眼往殿前掃去,群臣只見皇上面色一沉:“來人!將皇后帶下去!”
此時若說帶下去,便是就地受責。眾臣聞言驚駭,就連堅持死諫的秦國公也是一呆。
旁邊內侍皆不敢相信這親耳聽到的旨意,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晏奚驚得魂飛魄散,沒想到連皇后前來都無濟於事,急忙跪下求道:“陛下,娘娘千金之軀,怎經受得了杖責……”
夜天凌皺眉打斷他:“皇后恃寵而驕,忤逆犯上,送長宵宮閉門思過。”
長宵宮乃是掖庭冷宮,專門幽閉犯錯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