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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鬥的畫道化境修士、又禁絕了神通,怎麼可能傷到大成真人境界的妖魔分毫呢。

卓幕遮便嘆口氣:“細柳,夠了。這種人,並不值得你傷情。”

辛細柳又拿斷了的劍在李雲心身上胡亂劃了劃,終於大哭起來。將斷劍向地上一丟,嗚嗚哭著跑出去了。

李雲心便尷尬地看蘇玉宋:“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我能怎麼辦呢。”

卓幕遮表現得像個心疼女兒的岳母。而蘇玉宋就表現得像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岳父——除去定住蘇生之後略得意了一小會兒之外,餘下的時間都不動聲色,看起來心機深沉。彷彿……還在認真地考量李雲心。

等李雲心說了這話,他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本以為……是得花上許多力氣、百般利誘威脅你才收得伏——那樣子的話,雖然我心中略有些遺憾你失了氣節,可仍會為自己得了一員大將而歡喜。”

“但如今瞧你這模樣,要麼,是仍未真心歸服,還想要負隅頑抗。要麼……就的確是我看錯了你,你其實並沒什麼氣節的。說起來我倒希望是前者……如此縱使不得不將你殺死了,也還算是見識了一位卓越風流的人物。”

“那麼你再來說說,你如今的情況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他這神情凜然,言語也鄭重。李雲心便也只得無奈地嘆口氣,叫自己的聲音亦低沉些:“我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證明的了。信不信我……只能由聖人您自己判斷了。但我也想問一句話——當初我來雲山的時候,你對我說你們想要做的,是在玄門崩潰之後儘可能地儲存些力量……如今我還想再確認一次——這,是真心話麼?”

蘇玉宋略沉思一會兒,目光在蘇生的身上飄忽而過。

“是。”他沉聲道,“我做聖人已有千年。其中許多經歷不能一一細說。但……我從前亦是人,並非什麼怪物。在這一千年裡我所見的也都是人——人間的興衰,王朝的更迭。長老們不理會什麼天下人,倒是要我們來處理。我在雲山上看天下人看得久了……他們也便成了我的了。”

他口中的“也便成了我的了”,或許是“也便成了我的責任”的意思吧。這一點李雲心倒是可以理解——世俗間,也不是沒有類似的例子。

——慶曆承啟四十六年,在湖州爆出了一樁匪夷所思的案子。

說經許多人許多年的檢舉,終於查出當時的湖州州牧、從三品大員鄭道昭乃是有人冒名頂替的。

這事情之所以匪夷所思,乃是因為他在州牧的任上已經九年,從前又做了五年的知府,更早,還做過十一年的知縣。到案發的時候,這鄭道昭已經五十歲了。五十歲——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的確是垂垂老矣了。

而事情的真相是,這所謂的鄭道昭,其實本名徐德茂。徐德茂,乃是個屢試不第的童生。二十來歲的時候實在貧困,把心一橫去做了盜匪——其實與劉公贊是有些像的。然而不同的是,徐德茂此人能見血——雖也是軍師的角色,但殺起人來比那些滿身橫肉的匪盜還要兇狠,很快,就做了寨主。

如此某一年,這群人劫殺一個書生,以及他的兩個書童。檢視財物時發現,這書生名為鄭道昭,已二十八歲了。四年前中了進士,苦等四年四處打點才等來個缺——卻是個窮鄉僻壤的知縣。

殺官可不是什麼好事,眾人皆驚慌。但徐德茂卻說殺了就殺了——終歸那小縣偏遠得很,不如做一票大的。

於是,自己假扮了鄭道昭,帶上文書官印赴任去了。本是想,到了縣城中摸到縣庫的情況,再在夜裡開了門,將縣庫洗劫一空而去。

誰知當日進了城、剛踏進縣衙就有人喊冤。他膽子奇大,又讀過書,興致來了便真升堂問案了。做了許多年的盜匪,身上自有凌厲之氣。兼又的確讀過書,因此案子斷得乾脆又公正,被喊了青天大老爺。

想他早年就是盼著做官,如今真有官做了豈不過癮?於是打算先玩耍一天,第二天再辦正事。索性——將衙中積下來的案子一件件地都審了。那些積年的案件,有些是前任怠惰。更多的則是因著其中有無賴潑皮,著實不好斷的。

但徐德茂手中的人命都不下幾十條,豈會怕什麼潑皮無賴、豈會不知道他們的手段呢?

一天之內,就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由是縣中都曉得——老天開了眼,來了位青天大老爺。

如此……到了第二天。徐德茂愈發得意了,決定第三天再辦正事。結果越玩耍越上癮,到最後已捨不得這為民做主、威風八面、百姓愛戴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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