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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的男人轉頭看看兩個少年,朝山坡下一指:“站過去。”
於是李雲心和喬嘉欣迎著鏢局中人的各色眼神,慢慢走過去了。
其實有那麼一瞬,李雲心是打算像上次一樣再將九公子召來的。但他知道九公子那樣的妖魔,喜怒無常,斷然不會喜歡別人總是打攪他。前兩次自己都死裡逃生,但他說不好這一次九公子會不會嫌他“無趣”,將自己也吃掉。
可哪怕這一次他又放過自己……至少身邊這個叫喬嘉欣的少女——李雲心對她並無惡感,甚至還有一點好感。沒人會毫無理由地討厭“喜歡自己的人”——大概可能也被九公子殺掉。
當然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這幾個人手裡的劍,和當日那兩個道士手裡的劍驚人地相似。
雖說大慶朝的兵器總有一個既定的形制,但他們的這種劍比較特殊。劍脊很薄,幾乎看不到,劍身就彷彿一條平平的鐵片。這種武器雖說會輕巧不少,然而堅固性上就差得太多,屬於得不償失的典型。
李雲心認為這幾個人大概和兩個道士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絡,他想試試找出點線索。更何況持劍者一開始沒有表現得像是要痛下殺手,也沒有對自己表示特殊關注,暫且還可以觀望。
等這兩撥人匯合到一起,六個穿道袍的持劍者就開始發號施令。
很奇怪,他們要鏢局的人燒了車,燒了紅貨。
於是鏢師們躁動起來。
鏢師遇到強人,本是平常事。一般來說走江湖的鏢師黑白兩道都要吃得開。經過某山頭奉上一份孝敬,頭領也不會過分為難。江湖上那麼多鏢局,那麼多強人。如果是遇到了就要殺人越貨,規矩亂了、沒人敢做生意不說,搞不好官府還要圍剿。
偶爾遇到不守規矩打算撈一票就走的,目的大抵也是紅貨,沒誰會喜歡殺人。可能陪上自己性命不說,還可能吃官司,抓到就梟首。
於是這六個強人的要求就變得匪夷所思起來——他們不要貨。
喬四福站在喬段洪身邊,壓低了聲音:“大伯,邪門。我說咱們要不要……”
他邊說邊瞟了一眼落在腳邊的單刀。
喬段洪咬著牙吐出一口氣,微微搖頭:“不是對手。邪門。”
這些人功夫高得邪門。
從五個人打路邊現身、交手、到被迫得一動不敢動,也不過是三息的時間。連發出一聲警訊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這些人手裡的細劍就只打兵器,但喬段洪知道他們真有殺心,現在鏢局裡每個人的喉頭都得有一個血窟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在江湖上,這六個人的身手已然是二流高手了。隨便擱在哪個小幫派裡,都是堂主香主之類的角色——怎麼會聚集起來做這種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李雲心。車隊裡其他人都知根知底,只有這少年來歷不明。但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少年走過來的時候,六個強人並無特別反應。
跑了這麼多年的鏢,喬段洪第一次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最終他還是嘆了口氣、一狠心:“燒。”
不是沒有血性,其實只是怕死。誰不怕死呢,尤其這些人大多沾親帶故。他自己大概可以和其中一個周旋一番,運氣好還能逃得掉。但這麼多人……大概動起手,一個都走不脫——必死之局。
說了這句話,喬段洪向前走了一步:“在下洛城鴻福鏢局喬段洪。承江湖朋友看得起,喊一聲闢水刀。幾位朋友今天開張,我們認栽。這東西要燒,也就燒。但幾位朋友想要什麼找什麼,可以明說。在下如果幫得上忙……”
“閉嘴。”一個高顴細眼的持劍人說,“再囉嗦一句,死。”
喬段洪的臉當即漲紅,幾乎就要衝上去。他走了這麼多年鏢,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但最終他還是將衝上心頭的那股氣強壓了下去,拱拱手,不再說話了。
“燒。”喬段洪又說了一遍,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
但對方只在嘴角牽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冷笑。
李雲心的心裡一跳。
對方要殺人。
一個人偽裝得再好,也總有些細微的表情會忠實地反映出他的心理活動。他看那高顴細眼的一位,意識到他雖然看起來冷漠鎮定,但看這些人的眼神,的確就是像看死人一樣。
那人覺得他們早晚要死。
這是他上一世賴以謀生的技能之一。不說爐火純青,但在這個世界,大概無出其右者。
最終火還是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