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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梢一動,這是她親政以來遇到的頭一樁棘手事,要是這般就輕易服軟,只怕更沒人把她放在眼裡了。她往後靠了靠,換了個較為舒適的姿勢,緩緩地道:“張郎中年事已高,只怕沒幾年就西去了,到時候還要換人,豈不是更加麻煩?”
這話說完,底下有人忍俊不禁,有人面色鐵青,姜佑緩緩掃視一眼,嘴唇一掀,竟然像極了當初那位征戰天下的成祖皇帝,眾人心裡一凜,就聽她繼續漫聲道:“更何況...鎮國公身後好歹還有個二兒子,而張郎中嫡子庶子都沒有,若是西去了,那就更是後繼無人了。”
張二老爺的兒子本來是怎麼死的誰都清楚,此時被姜佑若無其事地掀了老底,他忍不住麵皮子抽搐了幾下,強壓下心裡翻江倒海的怒火。
姜佑知道底下這幫貨尊敬自己不過是面上情,私底下陽奉陰違多了去了,果然這話一出,劉侍郎就立刻反駁道:“皇上,張郎中年約四旬,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日後定然還會有親子,況且嫡庶不分乃是大忌,庶出的名分已定,斷不可能越過嫡出,一旦讓庶出繼位,遺禍無窮,還請皇上三思啊。”
姜佑哦了聲:“你說庶出不可越過嫡出,但親子一系必然比旁支兄弟優先,這話可有錯?”
劉侍郎聽了不由得一怔,見她仍舊從容,微微怔了下,隨即道:“皇上說的是。”
姜佑打了個響指:“把東西帶上來。”接著就有人捧著個錦盒從偏殿繞了上來,她命人把錦盒開啟,就見裡面放著的是張顏色陳舊的聖旨,她喝口茶潤了潤嗓子:“當初母后曾請求父皇,讓他下旨將東嵐改為嫡子,當時張大夫人還在,接旨後便把他收養道膝下,再開了宗祠給他正名,記到大夫人名下,如今他不管是與理與法,都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當初張皇后其實是欣賞張東嵐品貌,所以動了把他和姜佑湊對的心思,又怕日後婚配阻力大,便早早地給張東嵐把身份抬起來,沒想到今日卻派上用場了。
張二老爺不知道還有這麼個關礙在,瞧著那聖旨傻了眼,忍不住就想去瞧那聖旨的真偽,這事兒張家人怕張東嵐藉此生了驕縱之心便沒有聲張,他當時在外地上任,當然不知道這事兒。
姜佑懶洋洋地道:“方才劉侍郎說什麼來著?嫡庶不分乃是大忌,那旁宗越權長宗是不是大忌?你博聞強記,倒是跟朕說說啊。”
劉侍郎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怨憤地瞪了一眼張二老爺,要是早知道有這麼道聖旨在,他說什麼都不可能幫他說話。
姜佑冷哼了一聲:“你這個為人子的,自己母親病了,大哥死了,不想著如何侍奉床前,料理後事,反倒動起爵位的主意,什麼父親養什麼兒子,可見也是個沒心肝的東西!”她淡淡道:“傳朕的旨意,先讓鎮國公二子張東嵐暫代世子之位,若是再等一年鎮國公還沒訊息,便由他襲爵。”
她看了眼低著頭,掩去眼裡怨毒的張二老爺,沉著臉道:“在此期間,張家二子到朕的殿前來任侍衛一職,你便回去侍奉張老夫人,老夫人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不準上朝!”
張東嵐要當殿前侍衛,他如何敢下手,不但不能下手,若是他出了什麼事兒,只怕頭一個就要賴在自己頭上,張二老爺本以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娃,抬出幾句嚇唬嚇唬就能成事,沒想到落了一地雞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火。
姜佑宣佈退朝,她在朝臣面前表現的遊刃有餘,其實心裡也是萬分緊張,這事兒不光是張家兩房人之爭,更代表她邁出了親自上朝理事的第一步,更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堅定跟著朕的人朕自然會厚待,那些奸邪之徒也別妄想能把持朝政。
她回到寢宮還是喜不自勝,忍不住在宮裡手舞足蹈起來,這時候已經梳了婦人髮髻的香印進來,笑嗔道:“皇上都這麼大的人了,遇到喜事還是跟孩子似的。”她現在已經嫁給了孫賀年,雖然嫁的是個太監,不過瞧著氣色頗好。
姜佑見到她,忍不住笑道:“你才新婚,不是允你在家多盤桓幾日嗎?怎麼這就來了?”
香印也是笑道:“跟著皇上習慣了,一天見不到心裡想得慌。”她朝裡間努了努嘴:“廠公送來了信和東西,您還不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