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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母親給父親做一些好吃的,我們每日都是粗茶淡飯,但卻使我們懂事用功起來。在這樣安靜祥和的環境中,父親身體恢復得令人吃驚的好,當他能夠離杖走路後,便開始練習寫墨筆字。他一生都在勤奮地學習,一個大半輩子筆墨耕耘的人,倘不寫作,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病魔雖然沒有奪去他的生命,但對他的身體和記憶力都有相當大的損害。腦溢血給父親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說話不清楚,還要流口水,左半邊偏癱,行動極不方便。但是他沒有被嚇倒,也沒有後退,他以寫作為生,只要有一口氣,他就要寫作。所以父親用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不屈不撓地向自己的身體挑戰,和病魔作鬥爭,看書還不行,便先練寫字。父親讓母親買了許多小學生練習毛筆字用的大字本,每天在大字本上像小學生般地練習楷書,一切從頭開始,認真地讀帖,認真地寫。只見他那不聽使喚的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毛筆,一筆一筆的寫,那樣認真,那樣專注,上午定時寫,下午也要定時寫,終於,他能靈便地書寫了,而且字越寫越好,幾乎恢復到了病前的水平。看到他在案頭堆起來的一百多本習字本,我們真是感到由衷的敬佩。
1949年底,小弟弟出生了,這使父親異常欣慰,也使他的病情更快地好轉。1950年4月,北京市召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籌備會,父親以抱病之身應邀參加,從此,每逢市文聯召開大小會,父親都是風雨無阻,親自參加,也認識了許多新朋友,心情很愉快。
父親雖然病情好轉,但還是不能寫作,家庭人口多,經濟仍不富裕。母親為了讓父親安心養病,不要他有任何思想上的負擔,便賣掉了自己用私蓄買的北溝沿的大房子,又買了離原來住處不遠的磚塔衚衕43號,有意思的是那時買房不是用錢,而是用布,我至今仍儲存的買房契約上寫明,母親是用“二廠五福布150尺”買下了磚塔衚衕的房子,現在附錄於此,留待民俗學家和北京史學家參考吧。母親設想得很周到,父親的書多,如果往遠處搬,怕父親嫌麻煩,又怕弄丟了書,磚塔衚衕的房子雖然不太好,但還不至於使父親感到不方便。後來,這小小的四合院經過母親的整修,父親又種了許多花木,顯得非常美麗溫馨,住進之後我們再也沒搬過家,父親、母親都是在這小小的四合院中逝世的,我也在這四合院娶妻生女,這個處處顯露溫情的院子,給我留下了美好和綺麗的回憶。
病榻纏綿有3年(3)
母親賣了房子,有了點錢,便常常給父親做好吃的,讓他補養身體,但是父親從來也沒有“吃小灶”的習慣,母親給他買的營養品,他都與我們共享。以後母親又另出一計,吃午飯時,不設父親的座位,將他“逐出門去”,讓他到衚衕東口的同和居、沙鍋居去吃點可口的飯菜。母親和我們兄妹,依然是窩頭就白菜湯。生活雖然儉樸,但全家卻格外的安詳和諧,三家兄為了減輕家庭的負擔,考進了遠在長春的電力專科學校。一個16歲的少年,從未離開過父母的懷抱,現在要孤身一個負笈遠遊,我們兄妹既戀戀不捨,又為他的決定而感動。當他拿著母親親手打點的行裝向父母告別時,母親依依惜別流下了慈母的熱淚。
父親在養病期間,也嘗試著寫一些小文、小詩,而且在1950年12月13日在上海《新民報》晚刊副刊《晚會》發表了病後所寫的第一篇稿子《夢中得句》,而且該報編者以《小說家張恨水病後所寫第一稿》為題的編者按。因為這是病後發表的第一篇詩文,具有紀念意義,把它抄錄於下下,獻給讀者:
夢 中 得 句
入冬,夢到一段遊覽的地方,那地方,四圍是水,其平如鏡。我雖是一個人遊覽,也不嫌孤獨。所走的路,是湖裡的古大堤,一條分作兩條,像人的兩條腿,撐著一具身子一樣,我就在身子上走。至於那段風暴,那是太好了。古陌前頭,各有木橋,籠罩著大樹,好風吹來,碎紅亂落,滿身都是舒爽的,我心裡猜想說,這不會是西湖裡白堤吧。就在這時,彷彿有人叫我,讓我作一首詩紀念紀念它。說著就先出了兩個詩韻,就是八齊了。我說,好罷,試一試罷,於是就拈著齊韻,作成第一第二兩句,等我要作第三句詩時,一翻身醒了。至於出詩韻限詩韻的人,我始終沒有看見,你說怪不怪。次日起來,白天無事,就唸著詩韻,七零八亂湊在下面。附帶報告一句,講對句的詩,不管好歹,還是病後第一次呢!
三四橋頭尋陌齊,好風時卷柳梢西。
畫圖人渺香還在,桃李花狂路轉迷。
一水如油三面去,對吾有樹兩邊題。
蒼天似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