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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知道你殺過人。你的身上總是有血腥味道。你的肉體已經開始在仇恨中腐爛。
那一年村莊水災嚴重,村裡的領導卻貪汙了支援的物資和錢款。父親寫了一封檢舉信被發現了。拖進鄉政府裡打了三天。母親賣了豬,傾盡所有。可是父親回到家拖了一天就死了。
他那時還是個少年。他逃離故鄉的時候是冬天。狂奔了100 多里山路,然後趴上一輛開往北方的貨車。厚厚的棉襖裡都是血。血從腹部流出來。凍成了硬塊。
他冷冷地看著她。公理是上天注視著蒼生的眼睛。它會給我們結局。是公平的。
女孩說,可是我們都沒有等到是嗎。
他轉身向樓下走去。他腹部的傷口非常疼痛。他覺得寒冷。
當他的腳踏上厚實的雜草。他看到女孩的白裙像花朵一樣在空中綻開。她的長髮高高飄起。像鳥的翅膀一樣在風中展開。當他在曠野中飛奔的時候,他聽到她的笑聲。
他轉過頭去,看到她的身體墜落了下來。
清晨的時候,他在街上喧囂的聲浪中驚醒過來。遠遠聽到警車的尖銳呼嘯在風中消失。他下樓去買菸,聽到菜場附近所有的居民都在議論。那起全市聞名的分屍案有了線索。因為有人在郊外的野地裡發現了頭顱。
黃昏的晚報登出了彩照和報道。他看到昨天夜裡巴士把他送到的那幢公寓樓。
被廢棄的荒樓,草地上滿是野生的雛菊。日光下那是純白色的菊花。警察在菊花叢下挖出了案發一週後出現的頭顱。
他的心緊緊地縮成一團。他跑到附近的圖書館去檢視前幾天的晚報。然後他在明亮的陽光下面看完整個案件的系列報道。在垃圾堆裡發現的零散屍塊。瑪莉蓮的DJ已失蹤數天。是一個北方口音的外地年輕男子。曾和一個常出現於酒吧的女孩來往頻繁。那個女孩是臺商包下來的金絲雀。
報上登出那個女孩的照片。他把報紙鋪平在桌上。他一動不動地看著。
他看到女孩身上圓領無袖的白裙子和她的土耳其藍眼線。
他來到公安局處理案件的科室。他說,我看到過那個女孩。
接待他的是個年輕的男人。男人微笑著看他。什麼時候看到的,在哪裡。
前幾天晚上都看到。在瑪莉蓮酒吧。
男人點點頭。他說,我們曾經在報上登出公告,凡提供有效線索的人可以領到報酬。
所以一直不斷地有人來。但是已經不需要了。
他說,為什麼。
男人說,因為我們七天以前已經找到了她。
他說,我可以跟她說話嗎。我昨天還和她在一起。
男人再次意味深長的微笑。他說,本來是不必要讓你看的。但我想讓你知道你應該做一件事情。
男人把他領到地下室。男人推開一扇大鐵門。裡面是寒氣逼人的停屍房。男人說,她在3 號屍床。他慢慢地走過去,停在陰暗的寒氣裡。撩開鋪在上面的白色棉布。他看到了她素白的臉。舊的皺絲裙子,上面都是血跡。
男人說,你現在知道你應該做什麼了。你必須去醫院看看精神病科。
我們在郊外的荒樓裡發現她。她在那裡隱匿了很久。也許因為飢餓。所以爬上樓頂跳了下來。
但是沒想到她把那顆頭顱也帶在了身邊。她把它埋在白色雛菊下面。今天有人在那裡收拾垃圾,發現了血跡。如果頭顱是那個DJ的,案件就已經清楚。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他看到她臉上寂靜的表情。還有脖子上那塊紫紅的血斑。
晚上他收拾了行裝,準備當晚就坐火車離開上海。
他想再給自己一年的時間。他想去農村教書。然後就去自首。雖然那起謀殺已經過去10年。在10年裡面,他每天晚上都聽到那個男人滴血的聲音。那個貪汙並打死他父親的男人。他是貧困的少年。在權勢面前無能為力。除了拿起那把殺豬刀。那時候,憤怒和仇恨控制了一切。可10年的流亡生涯以後,他開始相信公理。
他預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在把刀扎進男人脖子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黑暗中飛行的邊緣。
在夜色中,他走到路邊等車。寒冷的深秋已經來臨。他想起自己在深夜黑暗的山路上狂奔的時候,看到的滿天星光。冰涼而明亮的星光,照耀著前路。可是他知道死亡的陰影已和他如影相隨。
他想重新開始生活。他告訴自己不會再殺人。如果能夠逃脫。他願意贖罪。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