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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運就提了他的編織袋,說:“毛主任,老朋友就不要客氣。”
毛雲生搖頭道:“幾樣鄉里的東西,我提回去就是笑話了。”
李濟運說:“都有,都有。我也沒什麼打發你的,東西你拿回去。”
毛雲生就有些生氣了,說:“李主任,你這樣我就不好意思了。”
李濟運只好把編織袋放下,同毛雲生握手。毛雲生走了,舒瑾說:“提蛇皮袋拜年,還真少見!”舒瑾喜歡把編織袋叫做蛇皮袋。李濟運不答腔,坐下來換臺。電視裡都在鑼鼓喧天過春節,很沒有意思。官場上早沒人提蛇皮袋拜年了。會做事的都是年前去辦公室彙報工作,把拜年的禮數盡了。也有上家裡去的,也有年後去辦公室彙報的,但都不會提蛇皮袋子。不過,毛雲生同他並無利益往來,人家上門來坐坐,已經夠意思了。
舒瑾問:“年前有人到你那裡嗎?”
李濟運不想多說,只道:“沒有。”
舒瑾說:“往年可是排隊啊!年前排到年後!”
李濟運卻想老婆真不曉事。
李濟運在家待了三天,差不多都是賴在床上睡覺。他同朱芝打過幾個長長的電話,他倆在縣裡倒不好怎麼見面。朱芝看上去心情平穩,聽不到她半句牢騷。她在烏金鄉定了個聯絡村,李濟運知道那個村,叫蛇溪村。朱芝說年後去找他幫忙,跑幾十萬塊錢給村裡修路。
他偶爾接到舒瑾電話,說是誰拜年來了。他就在電話裡同人家客氣幾句。這些人上門拜年,不僅不會給他帶來安慰,說不定還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們多是官場上的失意者,牢騷很多,話也很多。他們到李濟運家拜了年,到外頭去就會張揚,顯得自己如何講義氣,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這些話在外頭傳多了,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他打電話告訴舒瑾,叫她不要接陌生電話,不要放人進門拜年。可是舒瑾不聽,她說就是要看看誰是他真正的朋友。他不想在電話裡吵架,就隨她去了。
李濟運成天迷迷糊糊地睡著,不時會驚醒過來。他知道自己已陷入一個僵局:沒有人給他拜年,他也不給別人拜年。他不是不想給別人拜年,而是找不到可以去拜年的人!官場上的人,沒有地方去拜年,肯定就沒戲了。
李濟運回到家裡,舒瑾拿出一個本子,說: “都在這上面,不上一萬。”
李濟運接過本子,見上面寫著拜年人的名字,不到二十個人。他記住了這些名字,就把那頁紙扯下來撕碎了。傻老婆,記什麼名字?有人犯事,從家裡查出送禮單子,可給檢察院省了好多事。
離上班還有兩天,李濟運打了田副廳長電話:“田廳長,新年好!我想來拜個年,晚上在家嗎?”
田副廳長問:“你回來了?”
李濟運說:“我還要兩天回廳裡。”
田副廳長說:“你別講客氣,回來時一起吃個飯吧。”
李濟運說:“很近,我晚上過來!”
早早的吃過晚飯,李濟運叫了朋友的車,專程去給田副廳長拜年。他不叫縣委的車,免得有人閒話。田副廳長見李濟運來了,罵了幾句: “你小子就是不聽話!專門跑來幹嗎?馬上就上班了嘛!”
李濟運也沒有坐多久,喝了幾口茶就告辭了。他帶了兩瓶水井坊,四條軟中華,一盒冬蟲夏草,禮盒裡還放了一萬塊錢。東西是家裡現成的,錢是李濟運私下攢的。別人送給他家的不到一萬,他送田副廳長也不能超過一萬。只有這麼多工資,給他送錢的人也並不多,賠本買賣他做不起。菸酒之類是別人送的,他轉送出去也不心疼。
晚上十點鐘沒到,李濟運就回家了。舒瑾問:“這麼快?”
李濟運說:“不在於坐多久,只看你去不去。”
舒瑾說:“是的,坐久了也不好,他們家拜年的肯定川流不息。”
李濟運只作沒聽見,進房裡去看兒子。他不喜歡同老婆說官場上的事,很多事情做起來就夠讓人煩了,哪裡還想放在嘴上說!李濟運望著兒子玩,腦子裡又想到別的去了。自己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些年,到頭來居然找不到可以去拜年的人了。
他回家時同熊雄吃過一次飯,再也沒有見過面。李濟運打了他的電話,說:“熊書記,您這幾天回漓州去了吧?”
熊雄說:“是的,回去住了幾天。”
李濟運說:“我也不在城裡,去鄉下休息了幾天。”
熊雄笑道:“我要是有個鄉下老家,我會三天兩頭跑回去躲著。”
意思不用挑明,彼此都已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