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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回北京後經常再往下跑要好些……”
1963年,農場開展了掃盲運動,陳明已經摘帽,被正式任命為文化教員。丁玲頭上還有帽子,就成為農場沒有任命的文化教員,負責畜牧隊的掃盲工作。
我在農場訪問了當年許多被“老丁”摘了文盲帽子的“老農墾”,他們講了許多老丁當年幫助他們掃盲的感人事蹟。
畜牧隊有個排長叫王世發,說個俏皮話,張嘴就來,教他識字,就是不開竅,大夥叫他“頑固派”。老丁教他一個字,他自己憋得滿腦門冒汗,學了半天,轉身就忘。他懇求老丁:“我這人不是這塊材料,在部隊上就沒學進去。打上甘嶺我半點沒含糊,就這方塊字我怎麼也攻不進去。”
丁玲特意到王世發家串門,進屋一看,在老王的炕桌上,擺著一大堆鐘錶零件,原來老王喜歡擺弄鐘錶。丁玲高興地一拍老王的肩膀:“你這‘頑固派’可一點也不頑固呵!笨腦門還能擺弄鐘錶,你的問題,就是不專心。”
“老農墾”們談起老丁在農場掃盲,都說:這老太太辦法多,熱情高,想方設法,非讓你把盲掃掉。老丁在每個雞舍、豬舍門前,都釘塊黑板,你是養雞的,她就在黑板上寫上個“雞”、“蛋”;你是養豬的,就在進門的黑板上寫上個“豬”、“肉”。結合著你的工作,讓你喜歡學,樂意記。掃盲分高、中、初三個班,識了一些字的,就升級。每天下班後,上文化課。老丁能寫,還能畫。畜牧隊的會議室都貼滿了她用紙畫的苞米、大豆、高粱、豬、雞、魚、蝦……在畫的下面寫上“苞米”、“大豆”……讓人看圖識字。學會識字的,丁玲就教他們造句。丁玲在黑板上寫“北風”兩個字,他們就寫成一句“今天刮北風”。丁玲寫上“窗戶”,他們就寫成一句“把窗戶關好,別把小雞凍了”。
雞排有個家屬叫王秀蓮,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一個字學三天也記不住,成天心裡只惦著孩子,幹完活,打掃完雞舍的雞糞,就急著往家跑。現在,打掃完雞糞,要去上完文化課才能回家。早先王秀蓮打掃雞舍,利手利腳,幾下就把雞糞清理乾淨了。有次她故意磨蹭,想躲過去。老丁這時輕快地走過來,一邊和她嘮叨,一邊拿起掃把忍著骨質增生的劇烈腰疼,彎著腰,幫著王秀蓮一起打掃雞糞,清理雞舍。王秀蓮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奪下丁玲手中的掃把。“你腰疼病這麼厲害,還彎著腰幫我掃糞,快歇著。”結果她一分鐘也沒耽擱地跟著老丁去上文化課了。這年一個冬天,全畜牧隊的30多個文盲,都能寫封簡單的家信了。
有一天,丁玲把王秀蓮找來,拿出紙、筆,對她說:“來,我講你寫,看你學的怎麼樣?”
王秀蓮握著筆,丁玲隨口唸出一個順口溜:
“我願意留在北大荒繼續鍛鍊”(2)
遠看一條溪
近看一群雞
要知雞多少
不比星星稀
丁玲唸完了,王秀蓮也寫完了。
年終全農場評掃盲先進單位、優秀教師。畜牧隊評為全場的先進單位。評優秀教師時,黨委宣傳部長王惠侗為難了。他最後想了一個“萬無一失”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榜上不寫丁玲的名字,其他和優秀教師一樣,發給老丁一個紀念本,本上印著“獎給優秀教師”幾個閃光的紅字。
丁玲紮根在北大荒,把延安的革命傳統也帶到了北大荒。郭碩基那時在農場做工會工作,他也是來自上甘嶺的英雄部隊,那時他在團偵察股任見習員。他平常喜好吹拉彈唱。丁玲有一次找他,對他說:應該在農場把業餘文化活動搞起來,開展大唱革命歌曲的群眾歌詠活動,組織文藝演唱小分隊,深入田間地頭搞宣傳鼓動。老郭一聽,就說:“太好了,早就想搞,就缺個出主意、領頭的。”
陳明在一旁插話說:在延安抗大時,每逢開會,都有拉拉隊,“來一個,要不要”此起彼落,歌聲震天,氣氛熱烈極了。
丁玲首先帶頭,在畜牧隊排完了《兄妹開荒》、《牛永貴掛彩》,還排演了《劉三姐》。場部排演《三世仇》,就把丁玲、陳明找來當導演。老丁的住處離場部有三里多地。冬天農閒季節,下午四點就黑天,在零下30多度的冰雪荒原裡,若遇上“大煙泡”,風雪撲面,颳得人睜不開眼。北大荒人每天都親眼看到:丁玲老倆口吃過晚飯,就早早地提前來到場部俱樂部。每天排完戲,都是深夜十一二點了。老丁緊緊地裹件大棉猴,帶上大口罩,老倆口互相扶著,踏著吱吱作響的冰凍的雪地,走回自己的住處。每天如此,風雪無阻。
農場一下活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