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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的那座城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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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高遠,浮雲流逝,連山擎日戰西風,秋色削林勝崢嶸。湛藍藍的蒼穹下,金瓜銀斧,黃鉞紅旄。黑壓壓的兵陣裡,一簇軍馬繡旗招展,斗大的韓字在空中飛舞。伏波將軍韓月殺頭戴獅盔,身著銀甲,內襯玄色錦袍,腰繫玲瓏獸帶,坐下嘶風汗血馬。雕塑般的俊顏肅肅清清,劍眉入鬢,腰窄肩寬,挺秀有形。真是英氣衝九霄,一將破三軍。
再看那山城之上旌旗飄搖,守兵密列。城樓正中一豹頭熊身的武將揮動手臂,紅色的披風颯颯飛動:“韓月殺!”聲如洪鐘,濃眉倒豎,“你身為青國將軍,如今犯我國境,昭昭野心,不言自喻!今天有我韶州兵馬總督雷天諾在,嘉城就斷不容你過去!”
韓月殺眯起星目,冷冷一笑,取過雀紋檀木弓,搭上箭,拉滿弦。眼中寒光畢現:既然如此,留你何用!霎時一道白光飛過,正是弓開似滿月,箭去似流星。待城上守兵發現不妙,已是不及。嗒!箭鏃直插進雷天諾聒噪的口中,直直將他釘在身後的木牆之上。這位韶州兵馬總督四肢抽搐,嘴角溢血,喉間低嗚,死不瞑目的慘狀讓周圍三魂消散、六魄離身:這就是名滿天下的神箭月殺?!
不待他們招魂回醒,就只見城下那人一舉銀槍,萬千精兵呼嘯而來。雲梯飛架,床弩半立。百人拉繩,只見七梢拋石車車臂一揮,重型石彈呼呼飛起。主將雖死,但太守仍在,惡名遠揚的潘世寧眯起毒蛇眼,向從官示意。不多會,只見城上士兵拉起百根繩端,隨即拎起藏於城下黃土中的麻繩,繩的另一端拽起一根根尖利的馬刺。一時間馬嘶慘戾,騎兵紛紛落下。再看角樓之上豎起百架遠射弩,一發五羽,箭矢飛過射倒數眾。韓月殺立馬橫槍,向後一瞥,韓碩心領神會,命工兵搭起臨車,一時間攻守膠著,不分上下。
夕陽如血,馬嘯秋風。巨石橫飛,砸的女牆角樓殘損。熱油灌頂,燙計程車兵皮肉焦爛。
“大人。”一名從官走到潘世寧身邊,低聲耳語道,“守軍損失過半,再戰恐怕難以支撐。”
潘世寧嘴角抽動,枯瘦的十指緊扣椅把:沒想到韓家軍如此善戰,若不是地勢陡峭,嘉城怕是早被攻陷了吧。他站起身,不安地跺步,聽著城上的廝殺痛叫,心跳越發不穩。半晌,他停住腳步,緩緩抬首,眼中閃出一道陰毒:有了!
連山之上,殘陽倒影,雁字一行。天邊迤邐著白絲般的雲彩,經晚霞的挑染,由金紅轉為碧紫,雖似鮮豔錦緞,卻不如雲下沙場的血色濃烈。連山之腳,金戈鐵馬,箭飛石落,男兒染血,嘶吼再戰!
就在夕陽即將謝幕的剎那,城上忽然飄起一面白旗。“降!”一名校官舉著旗杆靠在城垛上,裂聲高吼,“降!嘉城乞降!”
韓月殺思忖半晌,高舉右手:“慢!”
攻城緩下,早已疲憊不堪計程車兵趁勢退下,稍作修整。
夜色輕攏,城上點起火盆,白旗映著暗光。韓月殺靜視上緩緩放下的吊籃,臉上的刀疤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很是肅殺。青軍前鋒將籃中那人一把提起,飛馬直到主將身前:“將軍。”將那人放倒在地。
韓月殺眄視下方,好似天神睥睨凡塵:“何人?”
沉沉的發問好似千斤巨石,濃烈的壓迫感讓那人半晌才抬起身來:“小人沈約,乃是韶州州宰,奉韶州太守潘世寧大人之命,特來乞降。”他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和一個紅色繡袋,高高捧起。
韓月殺接過二物,開啟信封,藉著騎衛手中的火把,一目十行快速掃過。突然深眸一沉,嘴角溢位一絲冷笑,看得馬下那人心驚膽戰。韓月殺收起降書,從繡袋中拿出太守金印,笑意濃濃:“乞降嗎?”
沈約嚥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大聲答道:“是!我家大人念及嘉城數萬百姓的安危,不顧將來罵名,特此向青國伏波將軍請降。”
“念及百姓安危?”韓月殺凝著笑,一字一句地重複,譏諷意味十足。
“是。”沈約腿腳已然發顫,他掩飾性地深深一揖,“請將軍成全。”
野風呼嘯,旌旗翻扯,發出怖人的怪聲。天上沒有星月,連山被夜幕掩起,四下悄然,穿心而來的是悶鬱的黑暗。一剎那彷彿一甲子,沈約頭上已滲出冷汗。
“好。”一個字讓他解脫,韶州州宰輕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他弓著身子,諂媚地牽過韓月殺的坐騎,興奮地向城上搖了搖手:“開城門!迎將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