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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把她散了頁的田字格練習本收了起來,遞給她。
又出現一雙手,把夜校油印得黑乎乎的自制課本撿了起來,在手裡小心捋平,也遞給了她。
在周小安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又一雙手,替她撿起寒酸的學習用品,小心整理好,遞到她面前。
周小安低得不能再低的頭慢慢抬了起來,那一雙雙手背後,是一雙雙帶著關切善意的眼睛。
幾乎整個工會的人都圍了過來。
周小安的眼前一下就模糊了,剛才捱罵受辱都沒掉下來的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拿過她緊緊抱著的書包,把她的東西都裝了進去。
將主席招呼周小安,“小安,你先去我辦公室待一會兒,今天的事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等開完會咱們再解決這件事。”
又轉向劉幹事,“劉幹事,周小安同志是我們工會請來幫忙的,她本來在休病假,帶病為工會工作,幫了我們工會很大的忙,並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請你說話注意措辭。這件事我會跟礦廠委反應的,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
勞大姐拉起周小安,把她交給一位平時跟她關係不錯的張幹事,“帶小安去主席辦公室,櫥櫃裡有茶葉,給她衝一杯定定神。”
周小安走向門外,勞大姐已經直接衝向劉幹事,“在我們工會你就敢這麼欺負侮辱我們的工人姐妹!你當工會是擺設嗎?!你說的那些話我們這一屋子十多個人都聽著呢!這事兒肯定沒完!”
周小安已經走到了外面,還聽見劉幹事尖著嗓子喊,“你們工會到底想幹什麼?!以多欺少嗎?!還把不把廠委放在眼裡了……”
這個年代的公會,是真真正正工人的孃家、後盾,是敢於為了工人爭取利益而跟廠委甚至是政府部門拍桌子叫板的。
而且這個時期的社會機制也真正賦予了工會這個權利,所以他們說話辦事特別有底氣,所以勞大姐才能拍著胸脯跟周小安保證“別怕!有組織呢!”,這絕不是一句空話。
這個年代,工會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工人組織,還有能力保護它羽翼下的工人。
一個單位裡,工會和廠委是合作關係,也是對立關係,所以大多數單位的廠委和工會關係都非常微妙,沛州礦當然也不例外。
張幹事把周小安帶到蔣主席的辦公室,給她衝了一杯茶,“小安,劉幹事平時嘴就損,廠委不知道多少人煩她!你別往心裡去,將主席和勞大姐都發話了,肯定能給你討回公道!”
蔣主席和勞大姐解放前都是地下組織的負責人,非常機智而有擔當,在所有公會工作人員和工人裡威信非常高。
周小安努力平復情緒,“小張,我沒事兒了,你趕緊回去工作吧,別耽誤你的正事兒。”
小張卻沒有走,而是開門看了看門外,回來坐到周小安身邊小聲對她說起了悄悄話,“小安,我得給你交個底,這事兒劉幹事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是廠委想給咱們工會一個下馬威!”
劉幹事這次過來協助工會的工作是對井下工人福利的發放。煤礦工人是重體力勞動,國家糧食再缺乏,也得向他們傾斜,所以井下工人的福利就被所有人盯在了眼裡。
糧食越來越緊張,陸續有工人餓暈在井下,為了不影響生產,國家專門調撥了一批物資,只提供給當天下井工作的工人。
關於這批物資的分配,工會和廠委的意見相左。
工會的意思是把補貼直接發到工人手裡,廠委的意思是按工人的出勤率來按頓按量發放。
雙方各有考慮,各說各的理,吵到最後,決定由工會牽頭,在工人中間做廣泛的民意調查再做決定。
誰掌握了這批物資的控制權,誰就掌握了在工人中間的話語權。無論是工會還是廠委,誰都不想被架空,所以都非常重視這件事。
劉幹事作為廠委的代表參與到了這件工作中來。
她一來就想壓工會一頭,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周小安就成了她選擇的下手物件?——沒人脈沒背景,婆家嫌棄孃家靠不住,傳說中又是個悶葫蘆,真是最合適不過。
你們工會的人不是護犢子嗎?我就當著你們的面給她沒臉!狠狠踩她!就這麼個拎不起來的,踩完再一嚇唬,又有廠委在後面給她撐腰,工會不服氣又能怎麼樣,只能嚥下這口惡氣!
小張去開會了,周小安喝著陳年茉莉花茶想了一會兒,想明白了。
她就是兩軍開戰前的那個倒黴的祭旗的,劉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