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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懷心思,庭芳並未即刻就相信了陌生人,不過是初來乍到,弄個地頭蛇在身邊,有些風俗規矩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橫豎多養個人並不費事。君子墨則是實在有些走投無路了,田產乃不動產,今年被水淹了絕收,可田土在那擱著,總是能翻身的。然而她堂堂一個大族閨秀,被逼到渡河上船偷東西,自是族人想謀奪她的財產,故意不分族中存糧與她,迫使她用田換糧活命。待田產都耗乾淨了,出幾個精壯的男丁一根繩子綁了,遠遠發嫁出去,還能得一筆彩禮,當真是穩賺不賠。
兩個月以來,君子墨只得一面吃著官府熬的清澈見底的稀粥,一面打獵為生。她出門覓食,家裡就遭賊。大水不曾沖走衣服鋪蓋都被卷的一乾二淨,也不知道是族人陰謀還是流民偷竊。天氣逐漸涼爽,入冬後指望不上打獵,難道就靠著身上的薄衫同衙門的稀粥過活?她要是死了,族人更好理直氣壯的分她家產。且即便熬過今冬,等到了明年朝廷給的種子,又有哪個長工敢冒著得罪君家的風險替她幹活?君子墨心中大罵八百回無恥,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遇見庭芳,恰似瞌睡遇到了枕頭,至少先混口飽飯再說。就不讓地契出來,看他們誰敢往她的地裡種田。他們敢種,她就敢搶。解決了溫飽,便無後顧之憂,咱耗著唄!看誰耗的起!
庭芳不欲交淺言深,撿了些閒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二人都有習武,話題自然在武學上打轉。時下習武的女子甚少,很是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說了一會子話,君子墨忽然想到,東湖郡主是要回京的。不若大好關係,跟著去京城裡看看人世繁華,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如此,便打定主意,言語更加殷切。庭芳在這上頭都快成精了,準確無誤的接受了君子墨全方位的馬屁,沒看走眼,是個人才啊!
卻說房知德帶著船隊返程,往景德鎮掃貨。景德鎮的災情沒有南昌厲害,可自來種稻子的都在河邊。沒死多少人,卻淹了不少地,若論眼下的惶恐氣息,比南昌更甚。故糧價騰貴,襯的不能吃喝的瓷器一文不值。加之朝廷賑災的糧食未到,沿江受災,商船更是無影無蹤,其中慘像不一而足。用一船糧食換了好幾船上好瓷器的房知德心情很是低落。水災固然可怖,然更可怖的是朝廷的應對。淹死的人不消多說,閻王要收誰都抗爭不得。可後續病餓而死的,便是聖上無德了。早先不可著勁兒折騰,何至於今日?
想想修建陵墓所花費的銀錢,房知德更是鬱卒。走南闖北多年,早不似幼年之天真。年少時被庭芳刁難的問題,始終不能忘懷。朝廷一項工程,倘或是花了百萬兩,處置不當,民間所損失的便要超過千萬兩。無它,層層盤剝搶劫,實際損失遠遠高於朝廷能拿到手的數量,典型的飲鴆止渴。就好比百姓最恨偷糧賊,他偷三個土豆,竟要踩死一路秧苗,運氣不好,二三十斤土豆就沒了,怎不招人恨?
前些年聖上為了私慾橫徵暴斂,先太子亡故後才肯罷手。三五年的敗壞,至少十五年的兢兢業業才可修復。老天爺幫了三年忙,夠幹什麼?兩岸悽楚,刺著房知德的五臟六腑。他在擔憂福王的安危,同時更擔憂任性的福王能否坐好天下。房知德倚在船上看著滾滾長江,心中無比惆悵。心底不可告人的念頭隨著長江翻滾——比起不靠譜的福王,他更信任庭芳。年僅九歲就能分辨什麼才是真帝王心術的庭芳。暗歎了一聲,嫁給絕無可能造反的徐景昌,真是可惜了。換個人,只要不是福王的伴讀,他都會搶個擁立之功。然而偏偏是福王伴讀,偏偏是福王此生唯一傾瀉過感情的臣子。造化弄人!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說的便是順長江而下的船隻了。兩日功夫,房知德一行就抵達了松江。庭芳的信要北上,他則要南下。還是尋了徐景昌相熟的那家客棧安頓,氣氛卻有些不同。房知德暗中警醒,面上不露聲色,笑著朝掌櫃的拱手:“掌櫃生意好呀!有空屋麼?”
掌櫃的看到房知德,扯出一個笑臉:“院子叫人租了,房老闆不嫌棄就住上房,若是嫌棄,就請房老闆稍坐,我使人往外頭尋去。”
房知德微笑:“上房便上房,橫豎我們的人還要看貨,多半住船上。”說著壓低聲音道,“松江可是有事?”
掌櫃苦笑:“房老闆好利一雙眼,實不相瞞,近來聽說有人招兵買馬,恐是要……”說著,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房知德一驚非同小可:“哪位俠士?”
掌櫃搖頭:“不大清楚,不是咱們松江府,”掌櫃踮起腳跟,在房知德耳邊悄悄說道,“是北邊。”
房知德皺眉:“江蘇?”
“噓!”掌櫃左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