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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仔細診治了一番,細細問過僕婦。原是庭樹驚著些,眾人想著外頭,便沒仔細照管他。他打生下來起就錦衣玉食,次後葉家敗落,條件不如以往,對唯一的男丁卻是異常精心,生怕有不妥之處。如此養大的孩兒休說與尋常人家比,單論葉家,也比姐妹們嬌貴。渴了有人添茶,冷了有人加衣。時日長了,自家身體如何反倒不清楚。受驚發燒乃常事,發燒便熱,迷迷糊糊退了衣裳,夜裡又著了涼,立刻變作了高燒。待到高溫驚厥,眾人又不懂,只顧著著急。本是小毛病,幾個人每隔一兩個時辰與他用溫水洗個澡,再吃上兩貼安神的藥,妥妥兒沒事了。
然打周姨娘起就無人懂醫,庭蕪出門後杳無音訊,僕婦畏罪潛逃,硬生生的把個小毛病拖成了重症,如今臟腑受損,又如何救得?太醫看著在一旁流淚的庭瑤,不知如何勸說。葉家大房通只有一根獨苗,二房遠在海南不知狀況,三房的父親那個樣子,大房想過繼都艱難。
周姨娘本十分難過,見了庭瑤更添了害怕。庭瑤哭了一陣,迫使自己冷靜。深吸了幾口氣,再問太醫:“怎生能救他?”
太醫沉默不言,庭瑤心寸寸下沉。她與庭樹感情不好,但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弟弟。怨他不爭氣,說到底還是想讓他有出息頂門立戶。他們大房統共姊妹六個,竟是零落了一半兒。起身坐到炕邊,伸手摸.摸庭樹凹下去的臉,又頹然放下。太醫不是神仙,有些事強求不得。
嚴鴻信自家一堆老小,不欲在葉家耽誤,指了個藉口道:“我且去五城兵馬指揮司走一趟,使人尋七姑娘。”
庭瑤朝嚴鴻信點點頭:“有勞掌院。”
嚴鴻信對庭瑤行了個禮,躬身退下。回家之前,先繞了一段路去了五城兵馬指揮司。才打了仗,司裡死傷慘重,指揮使見了嚴鴻信,忙問:“嚴掌院有何吩咐?”
嚴鴻信把事兒說了一遍,指揮使鬱悶的道:“怎地葉家總丟女孩兒!?”
嚴鴻信不好答言,只笑了笑。
指揮使卻又嘆道:“也不稀奇,丟孩子的多了。不獨掌院您來,打今早上起就不知多少人來尋孩兒。那起子反賊,見了姑娘就擄,竟是強搶。我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此事我權且記下,待日後搗毀了賊窩,再替葉家尋孩兒吧。”說來正兒八經丟了的也就庭蕪,庭芳是太子算計,庭苗是親父謀害。年成不好時,一年不知多少把親女兒賣入煙花柳巷的父親,庭苗的結果不稀奇。指揮使不想得罪太子,亦想巴結福王,討兩面的好兒,客客氣氣的送走嚴鴻信,到底使人探尋。找不找的著另說,上頭問起來才好回話。
庭瑤守著庭樹,心裡盤算著到底要把弟妹安頓在何處才保得住他們全須全尾。福王府是不能住的,誰都盯著那處,太子發個瘋許就一鍋端了。最好依附鎮國公府,有點子本事,又不至於日日被人惦記。夾在眾多族人裡頭,有事大可相互照應。偏偏庭蘭是個有氣的死人,再指望不得她。
時間一點點過,庭樹毫無好轉跡象。庭瑤心中煩悶,福王打發人來接她,她不肯回去,福王又只得派了幾十個人保護。庭瑤直直坐著,思緒繁雜。京城被攪和,分明是裡應外合,聖上必要嚴查,京城又將血洗。福王的爪子不大伸的進朝堂,他在朝堂的耳目多是先太子舊部。因此要倒黴的不是聖上自己人,便是太子的人了。此次是福王極好的機會,代價卻是如此慘重。皇權的威壓一點點削弱,諸侯紛爭來臨。庭瑤開始質疑最初的決定,輔助福王真的對麼?如果不尋福王,又該找哪一個呢?群雄逐鹿,庭芳亦無十足把握。眼前霧氣環繞,使得人沒有一條道走到黑的勇氣。庭瑤眯了眯眼,兩個兒子之間,聖上還要猶豫麼?
庭瑤沉思間,庭樹的氣息越來越弱。終於在申初二刻停止了呼吸,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周姨娘的眼淚流盡,整個人木呆呆的。庭瑤沒去看她,打一開始她就沒把一個姨娘放在眼裡,能作天作地,全是葉俊文的縱容。此時此刻是福王爭權奪利的好時機,庭瑤不能再耽擱,留下人替庭樹裝裹,徑自走向門外。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回到福王府,夏波光先迎上來,安頓庭瑤休息。此刻聖上沒回過神,還有些許養精蓄銳的時間。庭瑤乖乖的躺在床.上,夏波光端了碗安神藥給她灌下去,又燃起了安神香,自己退到院門口坐著,擋著一切牛鬼蛇神,以保證庭瑤的睡眠。
庭瑤一覺睡到次日天亮,睜眼看到守在床邊的夏波光神色複雜,忙問:“有事?”
夏波光道:“才守在家裡的人來報,昨天夜裡,周姨娘一根繩子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