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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根基薄弱又豪富的葉家,會被人瓜分。甚至喪心病狂的聖上都會摻一腳。後繼無人的葉閣老,只能趁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儘可能的在夾縫中尋找葉家的希望。就像身上長了個大瘡,割了或許會死,不割則一定會死,正常人都會選前者的。
陰冷的風吹過庭院,厚重的鶴氅因主人的虛弱,完全失去了效用。葉閣老覺得冷的有些麻木。以他為中心,前方是他的老妻,東西兩側住滿了他的孩子。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接過他的衣缽,甚至,沒法帶著他掙下的浮財與榮光安然離場。善終原來如此艱難,比想象中的艱難的多的多。葉家孩子的將來,只能寄託在一個個的門人的良心上。
良心,多麼脆弱的東西。可葉閣老已沒有選擇。浮財散盡,希望你們在我倒下的時候,記得回京撈人。
葉閣老回到屋中,病中的老妻已經睡著,屋內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藥香。不單是他,老太婆也快不行了。炕桌上一燈如豆,他坐在燈邊,不禁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孫子,和不知所蹤的庭芳。他其實比誰都明白,所有的退路,不過是心裡的安慰。依附於葉家之人,又怎能在大廈將傾的時候,真的有能耐力挽狂瀾?只怕更多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屋內的熱氣漸漸溫暖著葉閣老蒼老的肌膚。炕桌邊發生過很多故事。三年前那個嬌俏的女孩兒,在同一個位置,拉著他的胳膊撒嬌:“爺爺,我比哥兒還強,你信我!”
女孩兒已經消失不見,葉閣老忽然掉下淚來,四丫頭,爺爺已經走投無路,爺爺真的可以信你麼?
聖上盤腿坐在龍床上,背後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小貴人在沉睡。他勾起嘴角,發出一聲冷笑。在今夜尤為寂靜的皇宮裡,顯的格外清晰。小貴人立刻驚醒,聲音有些顫抖:“聖上……”
聖上一抬手:“睡吧。”說畢,摟著小貴人倒回床上。年輕不知世事的小貴人在一時的驚嚇過後,很快睡著,老態龍鍾的聖上卻一直盯著繁複的帳子頂,面無表情。
夜再長,總會過去。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氣溫降至了最低。文武百官們已起身,穿著官府往皇宮與各處衙門聚集。他們所經之處的早餐攤子格外熱鬧,一切與平常似無二樣。
但那都立帝國的中心太遙遠,遙遠的根本察覺不到一絲喧鬧。皇宮依然寂靜。一夜未眠的太子穩穩的坐在東宮的正殿,左右兩側是陪伴他的太子妃與秦王。一家三口,看著層層緊閉的宮門,等待著禁軍的迎接。從此黃袍加身,再無往日之惶恐。
殿內點著數展燈,猶如正午陽光灑落般明亮。尚算年輕的太子,眼角深深的皺紋纖毫畢現。三十幾年的太子,除了榮光,剩下的都是疲倦,無窮無盡的疲倦。他已撐到了極限。不是不知道朝臣各有目的,也不是不知道以葉閣老為首的文官集團想要什麼。但此刻,他們利益一致。鈍刀子割肉的凌遲感,他已經受夠了!
歷史上不知多少個太子,被自己的父親用喜怒無常戲弄的血肉橫飛?那些狀似瘋癲的太子背後,恐怕是不想再戰戰兢兢的逆反。真是太累了,太子很多時候都忍不住質疑儲君的制度。有了儲君,就有了父子相疑兄弟相殘。可是沒有儲君,國家又會如何呢?朝臣會各站山頭麼?
更想不明白的是如篩子般的天下。太子當然想要繼承一個太平盛世,而非如今的支離破碎。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只能面對。無數次翻閱史上的中興之局。能中興的不多,不知他有沒有那個命運。但至少可以知道,如果保持現狀,三五年後,他離亡國之君,大概不遠了。
雞鳴聲再起,太子站起身,負手而立。遠處傳來悉索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到了此刻,太子才發現,他還是緊張的。心中有所求,必然患得患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也僅僅是面不改色而已,心始終如擂鼓震動。
響聲越來越大,隔著幾層宮門,都能聽見靴子摩擦在石磚上的動靜。
太子不自覺的盯著門,來者是誰?而他,會是生?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