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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放低放柔,竟連劉氏和趙純熙這樣的女子也難以招架。二人摸了摸酥麻的耳廓,這才端起茶杯道謝,垂眸啜飲時目中瀉出一絲厲芒。
關素衣早已從她們的言談舉止中察覺異狀,不免暗暗揣測她們的來意。憑鎮北侯府的權勢,怎會讓嫡小姐乘坐庶民專用的烏蓬馬車?她記得趙純熙有一輛金粉朱漆裝點的馬車,招搖過市時格外張揚,哪像現在,竟只說自己姓趙,絕口不提“鎮北侯”三個字,似乎刻意隱藏了身份。她究竟想幹什麼?
關素衣一面忖度一面應付趙純熙狀似天真,實則打探虛實的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孔聖廟。一名身材頎長,氣質尊貴的男子已得到僕役報信,撐傘站在門邊等候,臉上滿是關切之色。看見緩緩停穩的馬車,他上前兩步去攙扶女兒和岳母,末了隔著車簾向仲氏道謝。
看清男子俊美無儔的臉龐,仲氏好感頓生,連說不值當,應該的云云。關素衣早已戴上冪籬,從容不迫地跟隨母親下車,然後衝男子微一點頭。在遇見趙純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趙陸離必定也在孔廟。趙望舒和趙純熙這一雙兒女可是趙陸離的命根子,掉一絲兒頭髮都會心疼許久,又豈會讓他們單獨出門。她與這人的婚姻從來沒有深厚的感情作為鋪墊,哪怕心動過,也只是一瞬間,之後便被各種各樣的誤解與折辱抹殺了。
今生再見,關素衣對他無愛亦無恨,自是可以從容面對。而熱情爽朗的仲氏卻與趙陸離攀談起來,因此得知了他鎮北侯的顯赫身份。
“民婦見過侯爺,舉手之勞而已,侯爺不必掛懷,祭拜儀式快開始了,容民婦先行一步。”仲氏熱情的態度立刻消減,屈膝一福便想離開。關素衣自始至終未曾說話,隔著冪籬更看不清表情,但從她頻頻轉向正門的動作可以窺見她急於離開的心情。
二人不同尋常的反應叫劉氏和趙純熙大吃一驚。她們還以為見到趙陸離之後,關家母女定會殷勤備至地纏上來,哪料竟如此嫌棄。要知道趙陸離不但身居高位,亦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哪怕續絃,也有不少桃李年華的女子願意入門,甚至宗室貴女亦對他趨之若鶩。怎麼關家母女倆卻無動於衷呢?
原本還擔心關素衣嫁入鎮北侯府會妨害自己利益的趙純熙,這會兒已從猶疑不定變成了惱怒不甘。待兩人走遠之後,她摟住父親胳膊,對關素衣極盡讚美。劉氏也跟著敲邊鼓,直言外孫女年紀大了,該找個主母替她張羅婚事,免得被人看不起,而外孫卻還年幼,更需母親關懷照顧云云。
趙陸離把兒女視作性命,唯恐他們受半點委屈,思及女兒婚事,又憶起總是吵著要母親的兒子,終是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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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主持了祭拜孔聖的儀式,關老爺子在文人學士中的聲望已達極致,下山歸家後每日都有客人前來拜會,來往馬車絡繹不絕。自從“巧遇”劉氏與趙純熙後,關素衣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本對婚事有些抗拒,卻一反常態的積極起來。
然而人選還未擇定,鎮北侯府派遣的媒人就已帶著豐厚的禮物上門,連劉氏也來了好幾趟,替前女婿說情。所幸關家並非那等趨炎附勢之輩,以“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斷然拒絕。媒人與劉氏苦勸無果,只得悻悻迴轉,叫關素衣鬆了好大一口氣。
但事情還沒完,婚事被拒的訊息引得趙純熙傷心大哭,當即領著弟弟跪在父親書房門前不肯起來。她認準了關素衣,誰勸都不聽,而趙望舒在她的慫恿下也極想要一個溫柔和藹的母親。
趙陸離想不透關素衣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竟讓女兒對她念念不忘。既已被拒絕,他也不會強求,卻架不住一雙兒女殷殷切切又悲傷失望的目光,偏偏連岳母劉氏也對關素衣讚賞不已,說把兩個外孫交給她比交給任何人都放心。
趙陸離對“亡妻”有愧,正準備使人遞信問問她的意見,她便已先行傳話過來,讓他多為兒女考慮。這一來一往,趙陸離終於下定決心,去了宮中求旨。而他因種種難以言說的糾葛,開國後雖身居高位,卻並無實權,且很少探聽朝中諸事,故而並不知道關素衣已被聖元帝欽點,不日便會入宮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