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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頗敬重,又因為感激他的庇護,生出類似對師長的情分來。盧雪澤近幾年,在翰林院事務日少,幾乎都在太子身邊督促學業,因此韓逸洲同他也沒有很多機會單獨相對。
到了書房,韓逸洲自去倒了杯茶,盧雪澤親切的請他同坐,他才在一邊陪著。還有如孩子一般,怯生生的。
盧雪澤一字一頓的說:“逸洲,二弟這幾天被皇上和太后叫去辦差。因此沒有能看你,我知道他的想法,代他過來問候你一聲。”
韓逸洲低垂著睫毛,謹慎的說:“大人費心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使不能經常見面,只要體諒就好。”
盧雪澤掛著淺笑:“嗯。我二弟這個人是個怪孩子。大家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從小就表面乖,實則是犟脾氣。你同他處了幾年,他是怎樣的人呢?”
韓逸洲不明他的意思,只得說:“盧修為人心正,品格端方,萬歲也是贊他這點的。我和他相處,覺得他對人有些古風。”
盧雪澤不經意似的說:“古風?已故的家母常說他是個死心眼。他喜歡的東西,從不捨得碰,也不讓別人碰,我記得他七歲的時候,有人送給他一方寶墨。他每天都把墨從盒子裡面拿出來看看,又放回去。自己不用,也不許我動。可不知為什么,那墨後來竟然有了裂紋,盧修這孩子就央我去幫他埋了墨。我問:你最心愛的東西,怎么讓我去?他說:哥哥,我見不得它壞下去。我心裡難過。所以你把它埋到翰林院中的柳樹底下,讓它與楊柳為伴吧。”
韓逸洲聽得入神,心底泛起一種說不清的苦澀,道:“原來甲秀林的大柳樹名叫‘墨碑’是有那么個來歷。盧修閒來總喜歡站在亭子裡望著柳樹,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盧雪澤放下茶杯,靜靜的看著韓逸洲:“他是不敢告訴你,對不對呢?”
韓逸洲一怔,腦子一片糊塗。他不明白盧雪澤要說什么,只是惶惑的面對著他。盧雪澤更加溫言道:“逸洲,二弟的心事你也懂一兩分吧?啊?家母和他嫂子去世的時候,都向我提起他在這方面有些痴性,讓我由他去。但到底是同胞兄弟,我忍個幾年,終究還是忍不住……他的前程本來已經要定了,但他這樣……拖累你不說,也損他自己的心神。你不要見笑,他是狀元有什么用呢?成家立業的事都做不來。逸洲,你若不嫌棄他,就……你若難以接受……也不用同情他,早日斷了他的念頭為好。”
韓逸洲的手指冰涼,血液都凝固在血脈之中。他一步步順著盧雪澤的思路,方才體會到世上最厲害的人是如何的。他不用變臉,不用講一個難聽的字眼,給足你臺階下,卻斷了你的下文。
他是盧修的親哥哥,無論如何也是為了盧修好。韓逸洲定了神,面子上也不透出來,只是笑著說:“我駑鈍,還是不太懂。但我與盧修,雖是朋友,有的事我不便管他。再好朋友,私事總是人家的私事。我能揣測什么?”
他這樣說,已經把自己和盧修的關係涇渭分明。盧雪澤似過意不去的點頭,又憐憫的望向他:“逸洲說的好,二弟有你幾分的透徹,我還憂心什么?”
韓逸洲耳朵心直跳。
盧雪澤望著書桌上的一方彩石:“這是洛陽帶回來的嗎?逸洲,兩年前你與東方,老魏一起去洛陽辦差。老魏提起,你和東方兩人都看好這塊石頭,今天我親眼看見,是件寶貝呢。這樣奇石,也只配你。”
韓逸洲渾身顫抖,忽然連耳垂都紅透了,再想壓住眼淚,但還是不爭氣的湧出淚花。晴天霹靂,他的秘密就這樣被人輕易點破。而且對方還是翰林院的學士,盧修的兄長!他與東方的關係,本是道不明的糾葛,而且回京兩年中二人幽會屈指可數。他做事機密,也以為既然盧修都未曾察覺,其它的人更是想象不到。現在看來,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盧雪澤,哪裡是可以瞞得過去的?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的幼稚,陰暗,愚昧,都顯出原型,他不是富甲一方的洛陽才子,也不是瑤池裡纖塵不染的蓮花。他是個無處可逃,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盧雪澤扶住他:“逸洲,你的病還沒好,也乏了吧?我給你配了些補身草膏,你讓人煮了調養調養。”
韓逸洲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閉上眼睛許久,才有氣無力的笑一聲:“謝謝大人。”
第十九章
盧修傍晚才回到盧園,他踏著殘陽的影子,順著通幽曲徑往盧家的書樓“橘樓”走去。他自小極喜歡走這條路,慈竹春蔭,古松藤系,彷彿世上的煩惱皆可拋卻腦後,只剩一片隱士情懷。記憶深處,他的哥哥在那裡總是燃著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