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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替司馬逸整頓安撫好定南、定東軍的穆嚴匆匆入宮,與司馬逸一席長談後,司馬逸黑著臉拂袖而出,自上車輿出宮,向舊王府而去。
李章在極度混亂的當日被靳白送回王府後,靳白才發現他竟是病得兇險,一通忙亂後稍稍退了些熱度,人卻依然不得清醒。靳白不敢告訴司馬逸,自己又事多纏身,便令暗衛從旁照顧。
司馬逸焦頭爛額之下,無暇旁顧,只道託給了靳白,自當一切安好。哪知這日聽完穆嚴的勸說後一怒出宮,剛踏進大門就見李章手執長劍,與侍衛戰作一團!司馬逸一眼瞧出李章氣息不穩,腳下虛浮,顯見是氣力不支,卻偏偏不要命般直往外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縱身過去一帶一扣,已制住了李章的脈門,口中輕斥道:“你又發什麼瘋!”
李章直愣愣的眼睛落在司馬逸身上,沉得如一潭望不透的深水,卻在最深處隱隱有風暴在旋轉。司馬逸忽然有些心驚,輕輕喚了聲:“李章?”
李章突然醒回神般“咚”一聲跪倒在地:“求皇上讓李章見孃親一面!”
“見你娘?你娘怎麼了?”
司馬逸在自己脫困後問過靳白顧紋的病情,知她雖然確是病勢沉重,最大的病因卻是長期飲食不周思慮勞累引致的氣血兩虧,服用了鄭品之秘製的養榮丸後,境況已好了不少。圍城之危解除後,他更是派了御醫常駐。據靳白當時的回報所說,顧紋再拖個一年半載也並非不可能。
李章私放凌雲聰後,為怕刺激顧紋,他又嚴令不可讓顧紋知道,只說派了李章另外的差事,一時半會回不來,要她放心。故而他知道顧紋雖是命不長久,卻並非短期內就會有事。
因此司馬逸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並沒覺得會有多大的事。他倒是更擔心神情不太正常的李章。
李章像是沒聽見司馬逸的問話般,繼續磕頭道:“求皇上開恩!李章見過孃親後自當引頸就戮,一贖前愆!”
司馬逸一聽臉就黑了:“你說什麼?!”
“求皇上讓李章見孃親一面!”
“之後呢?!”
“李章罪無可恕,自會去大理寺領刑!”
司馬逸頓時氣得變色,指著李章不怒反笑:“好!好!孤為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果然是一對兒的白眼狼,慣會掏心扒肺!”
李章猛然抬頭,咬著牙說:“李章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敢當此聖眷!”
“好個一人做事一人當!既是如此,還求孤作甚!”
“孃親無罪!”
“你還敢說!若非她自以為是私情罔縱,也鬧不出這許多事!”
“若非皇上把持不嚴,也不會有這許多事!”
“你!好!好!怪孤了是吧?都是孤的錯是吧?好大的膽子!”
李章重重地磕下頭去:“李章死罪!求皇上念在李章護衛一場的份上,讓李章見孃親最後一面!”
司馬逸氣得聲音都抖了:“護衛!孤與你,就只有護衛的情分?!”
李章想起地牢裡屈辱的一幕,再也壓不下心裡的悲憤氣苦,不管不顧地頂撞道:“李章淺陋,不知與皇上還有何種情分!”
“你!好!你不知道是吧?那孤就告訴你!你是孤的人!你的命是!你的身子是!你整個兒都是孤的人!別妄想再逃開!”
李章渾身顫抖著,絕望像張大網,死死地罩住了他。他緊緊閉著眼睛,臉色白得讓司馬逸又像看到了大理寺中的李章,心裡疼得絞成一片,卻仍是死撐著不肯讓步。
他是司馬逸。
是大魏朝的肅帝!
若連個小侍衛都制不住,他還如何立於朝堂立於天下!
李章深深地吸氣,努力壓下心頭的躁動,用一種竭力壓抑的、顫抖的、卑微的姿態重新磕下頭去:“孃親牽掛李章彌留不去,求皇上……求皇上讓李章見她……”
司馬逸沒等到期待的回答,怒氣越積越濃,瞬間被景帝的死不瞑目所點燃,頓時燒掉了他剩餘不多的一點理智。他鐵青著臉,手指著李章狠狠地咬牙:“她自己作的孽,便自己去償!你既與孤綁於一處,便一起去入那油鍋地獄!孤想要的,誰也別想讓孤放手!”
司馬逸的話,繃斷了李章意識中拉到了極限的弦。他毫無預兆地突然躍起,一手抄起長劍,一手按著司馬逸的肩井借力騰身,司馬逸頓覺半邊身子一麻,隨後脖頸一涼,沁涼的劍刃已橫在頸邊。
“李章!”
“請皇上下旨,放李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