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找1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上七找八尋著看。記得那兒是扔著一包煙,像秋天在地上扔著一片葉。可是卻沒有,只好又回身坐進安靜裡。這時候,媳婦突然從床頭那兒找了那包煙,丟過去,鼻子裡又飄出細微一絲的哼。木森接了煙,聽到了那絲哼,看看媳婦臉上冷冷的表情,回身把煙扔在窗臺上,站起來,到媳婦這端把自己的枕頭拿到床那端,然後脫著鞋,不扭不看要睡了。可是媳婦看他屁股沾了床沿時,愣一下,自己從床上豁然離開了。
木森望著她。
媳婦說,你要睡床上,我和孩子睡到那間屋。
木森的手,僵在脫了半程的皮鞋上,猶豫著,再又穿上去,自己毅然地往外走,要去另間屋。到了界牆門口時,他回頭用硬生生的口氣道,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碰那野雞一指頭,就是沒碰她一指頭。話很硬,有些了破釜沉舟的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對家信自己。說完就走了。出了屋,看院裡有寒意,月光冰白在地上和院落空曠處,像冬野裡的水,隨緣自由地流,這兒一攤兒,那兒一攤兒,明白明淨著。木森望著院裡擎在半空的泡桐樹,吸口院裡樹下的清明氣,隨手要關門走去時,聽到身後有了腳步聲,扭回頭,看見媳婦跟在身後著,豎在門框後的月光裡,臉上有著平靜和熟慮,望了他,輕緩地說——
楊木森,算我求你了。離了吧,離了我今年還想再考一年學。我有個同學比我大一歲,比我學習差,可他離婚了,上年考到鄭州了。
說完這幾句,她沒有了剛才佔理得勢的樣,聲音哀哀的,不再居高了,不再臨下了,像現在是求著她的男人楊木森。木森就直在樹下光影裡,臉上斑駁著亮,想一會,用於剛才和她一樣居高臨下的腔勢說,原來是想離了接著考學去奔前程哦。你前程那麼大,那麼重,壓根就別和我結婚嘛,你和我結婚是為了毀我還是害我呀。
說完後,就走了。到對面一間屋子睡,把一世的沉靜默然都留在院落裡,留給媳婦著。接下去,有了一聲關門聲。又有了一聲關門聲。世界便往深處沉。徹底寧靜著,月光在院落裡的移,像春柳白絮在風中的飄。桐樹下面動著的影,響著不見聲的音。都睡了。整個人世也都漸著了夢。從村後飄過來的桃園的味,水紅色,清濃的香,在村街上淺明嘩嘩的響。彷彿桃園那兒還有啥兒動物的叫,尖一聲,糙一聲,細滑粗糲地飄著闖進村子裡,撞在木森的窗欞上。木森沒有睡,他在院裡靠西的廂廈裡,那屋子原是給親朋客友留著的,有被褥,有床桌。還有沉寂和死靜;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望著窗欞上的光,讓時辰和潑煩從腦縫汩嘩嘩地流,淌過來,蕩過去。淌著蕩著時,像船撞在了岸上樣,一猛然,他忽地從床上彈起來,愣一下,趿上鞋,到門口拉圓屋門迎著對面屋子喚——喂——你聽著,要離咱倆離,可你別拿今兒酒家的光彩跟我說事兒。喚著說,聲音大得能破天分海般,然後著,世界就徹底安靜了,連一絲一毫的聲息都沒了。
對面屋子裡,有了孩子的哭。
相隨著,燈亮了。孩子不哭了。世界又靜了。
果真是離了。戲一樣,上場一完結,下一場的大幕轉瞬拉開了。
快得很,來日就去鄉政府。村子是鄉政府的所在地。和轉眼到了小紅酒家樣,轉眼就到了鄉政府的民政辦公室;鄉政府駐設在村街正中的一所大院裡,民政辦設在三層樓的二層裡。樓房外迎陽一面鑲了立地連天的大玻璃。走道梗在那玻璃後,日光摺進來,如水從河流插進湖裡去,無遮攔,通暢地流,然後聚著間,熱暖烈烈著。在外還得穿薄襖或毛衣,在政府的樓道里,就可脫下這些了。外面樹上將才發芽吐著了綠,玻璃後的盆盆草草便大紅大紫了,如季節仲春大春般。
桃園春醒(8)
管民政的人四十幾歲,爽朗又和藹,臉上掛著笑,說我管民政十幾年,操辦結婚、離婚的事,多得如牛毛馬毛和莊稼地裡的草,可在咱們鄉村的地界上,農民們,來離婚不打不鬧著,商商量量著,不爭孩子不爭財,你們倆還是第一次。
管民政的說,要尊重那些第一個吃了螃蟹的人。今兒個,我就尊重你們倆。
管民政的說,你們倆,別站著,快坐呀。
管民政的說,最後給你倆幾分鐘,思想定了不再後悔了,我就給你們蓋章了。蓋了章那可就是法律不認你們再是夫妻了。
還又說,蓋了啊。我真的蓋了啊。
就把一個大紅印壓在了和結婚證一樣鮮目亮眼的兩個紫紅皮小本上。手續費是三十元。管民政的說,你們兩個誰繳手續費?按道理是各交十五元。收了錢,他把兩個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