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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林說,弟兄們一場,今天他媽的,生同生,死同死,有了意外我擔著,可誰要不願有這同生同死了,以後就再也別稱兄道弟了。
由著牛林的吩咐,在楊木森還處著迷瞪時,老闆娘就把一串鑰匙提在手裡了,分給木森的姑娘,款款嬌嬌地走過來,涎了笑,挎了木森的胳膊,用自己的肩膀推著他的肩,將他朝過道深裡推將過去了。到了門口時,老闆娘開了門,說了安全保險、祝福快活的客套話,楊木森卻是在門口軟著腿,臉上掛了羞怯和猶豫,緩過頭來受刑樣,看見了豹子被姑娘領進緊鄰自己的一間屋。看見牛林拉著那偏大姑娘的手,正要朝另外一間屋裡去,他便有了退卻閃場的意思了。就在這當口,牛林看見楊木森的意思了,把自己一半身子鉗在門道里,頭朝外扭著,臉上肅穆了莊嚴和鄭重,青出一股紫色來,厲冷冷地道——
木森弟,今兒你怕花錢了我請客。
又道著,不想兄弟了,也還來得及。用話和目光逼視著,鄙覷著,直到楊木森慌著手腳和表情,說老二,你想哪去了,我是看看大哥來沒有。然後著,逃離一個世界樣,跟著姑娘走進那間屋,把門關上了。老闆娘小紅在外邊,為著若無其事的安全和責任,在外把那道門給鎖上了。
過道里,除了燈光和安靜,還有從樓外馬路上過來的帶著塵灰的汽車聲,趕集人奔著生活的腳步聲,還有老闆娘成了生意的快活和情趣。可待她也鎖了豹子進的門,走到牛林領著姑娘進的房間門口時,看那門卻正大方圓猛開著,牛林豎在正屋吸著煙,姑娘在他身邊穿著(不是脫)羽絨紅襖繫著扣。
桃園春醒(6)
老闆娘說,怎麼了?
姑娘道,他不要。
牛林將吸的香菸朝門牆框上擰了擰,把菸頭扔在腳下踩一踩,微著聲,狠著音,說小紅,四個姑娘不管用不用,今兒一分不少都給你。說,你去把第二間我豹子兄弟的屋門開啟來。
說愣啥呀,開門去,聲音小一點。將豹子進的屋門開啟了。豹子和姑娘還沒做事情。也許還沒來及做事情呢。兩個人都坐在床沿上,好像姑娘有些冷,披著襖,抱著胸,讓她的乳房擠壓著。而豹子,只是木木怔怔坐在床邊上,拿手捏著姑娘的手。這時節,屋門悄著響開了,牛林輕腳豎在屋的空曠裡,直至他和老闆娘最終走進來,那空曠才似乎有木有草了,有春有冬了,屋裡顯著人氣生氣了。
豹子從床上彈起來,看見進來的是牛林,臉上的驚色退著成了淺白的紅。
牛林說,豹子,你要和這姑娘真耍了,由我去把楊木森的媳婦叫過來。你要不想耍,你去把她叫過來。
豹子便怔著。
牛林說,你把剪子捅進媳婦肚裡了,我把媳婦胳膊打折了,可他木森做了啥?
豹子還怔著。
牛林說,你要真愛這一口,那你在這和她耍,動作快一些,我去把木森的媳婦請過來。說著往外走,義無反顧的,腳步卻輕著,可也決絕著。從床邊走到門口時,豹子彷彿洞覺什麼了,轟然醒過來,狠狠說,二哥,我不愛好這一口,我去叫他木森的媳婦來。說話間,腳步靈明有力地走,在門口和牛林擦了肩,就朝過道和樓下里襲,還朝樓道最裡的屋子探了一眼睛。然後著,人就風過一樓酒家的大堂,順手順嘴喝了半杯剛才喝剩的茶葉水,閃閃的,消失在了大街上和這世界裡。
牛林輕著腳,和老闆娘還有姑娘們,從樓上跟著豹子淡下來,扭頭說,哎,去給我續上水,再給我取包煙。
事情就這麼,簡單呢,簡單中也顯著深陰和怪蹊。
楊木森媳婦就來了,懷裡抱著幾個月的娃,風火著,身後還跟來了十幾個看熱鬧的孩子們。本來著,楊木森家距這也就半條衚衕遠,幾十步的路,轉眼就到了。轉眼怨怒和兇狠就掛在他媳婦的臉面上。轉眼間,她惱惱羞羞地闖進小紅酒家裡,看見牛林正襟危坐在廳裡喝著茶,抽著煙,兩個人目光對著時,牛林沒有從凳上站起來,只是欠了一下身,說弟妹,你來了?
說木森在樓上最端頭那間屋子裡,你來得正是時候呢。
說上樓吧,也不全怪木森兄弟呢,那個姑娘浪騷得很,我每次來這吃飯她也勾引我。
說抓住了,你先給那姑娘兩耳光。
木森媳婦是鄰村人,高中生,有文化,頭年考大學,只差一分就可錄取了。來年考大學,復讀成績上了十幾分,可大學錄取也水漲船高十幾分,結果著,還是差一分,也就不考了,胸懷委屈地嫁給了楊木森。她是瘦身條,高柳兒高,頭髮一辮兒獨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