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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很緩走過去,瞟了瞟鍋裡的黃黃的後腿,油星點點滴滴,在水面浮動,打著漂兒。大夫拿鍋蓋將鍋蓋了,又說不截要感染化膿,和人一樣,該截肢的就一定要截。張老師說五叔,眼下我手頭沒錢,過幾日我給你送來行嗎?大夫抬頭瞅瞅張老師的臉,過一陣才說,行吧,你真不值得為它花這冤枉的錢。
張老師抱起了黃黃,覺得它是完全死了,似乎一身冰硬,貼著身子站一會,才隱約覺到,黃黃又有了微略的哆嗦。走出診所的門,碰見村會是終於散了。人們走在臘月裡,都走得沉沉重重。
二
村裡的災難,是必須有個人死去。無論是誰,挺身而出地去死,才可換回張家營風平浪息後的安寧。張老師似睡非睡地想著生與死的兩難。死,終歸不是一件小事,雖然它可以了斷一切,然人世上各自的牽涉都千絲萬縷,哪能說死就死呢。就是去鎮上趕集,誰也不是說走就脫得開身。然必須有人去死,卻是一定了的。這災難很像一種天相,剛還陽光燦爛,轉眼就佈滿陰雲,濃烏烏地罩了世界,強迫了人心。張家營在這天相里,忽然感到了禍的降臨,一村人都在心中念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為了什麼呢,也就幾畝的黃土。在張家營和小李村的中間,本是橫著一條深溝,祖祖輩輩荒著的土地,忽然間張家營想去墾它,就藉著冬閒的時光,集中勞力,在溝腰上壘下一道大堰,以求堰內蓄水養魚,堰外播種莊稼。事情似乎是一樣東西,比如破舊的竹籃,扔了誰也不會顧盼一眼,若有人去撿,眾人才會發現那東西扔得可惜。小李村即是如此,在張家營將堰快要壘成時候,小李村就來了幾十青壯勞力,豎在堰上,說這溝原是小李村的,你張家營為何就來砌堰霸田! 。。
朝著天堂走(2)
這就打將起來。
是三日之前的事。那一天飄落小雪,滿世界冷著哆嗦。溝裡響亮了瘋叫,亂哄哄鬧作一團。上百位鄉人,猛然被捲進無端的村仇。小李村也是有了準備,來時都兩手空空,鬧將起來,便有了袖在襖裡的短棒。張家營自然不會示弱,就地操起鐵鍁、钁柄、籮筐,對壘起了兩軍。石塊、土塊滿天飛揚,廝殺聲動地驚天,很像一方原始的戰場。這樣打著打著,就有人大叫,說別打啦!傷人啦!別打啦!傷人啦!喚聲也就果然漸止了械鬥。雙方都從地上抬了幾位倒地的村人,都聞到了血腥味豔紅豔紅,在小雪中飄飄散散。
打了也就打了,各自抬著傷人回村是了。
求醫包裹,痛罵對方,是自不必說的。然在前夜,村長被縣公安局叫走了。昨日村長回來,張家營才猛然知道,小李村有人死在了縣醫院。
人是果真死了,白紗裹了一層一層。村長在會上說,媽的,醫生把我領到太平間,死的是個小夥,頭上被砍了三鐵鍁,像切紅薯一樣破開了。還有兩個,在縣醫院的急救室,一個耳朵被砍掉半個,另一個是胳膊斷了。這是他們小李村的報應!他們將咱張家營告了。公安局長,我日他祖奶奶,他拍著桌子罵我這村長罵咱們張家營,說偷盜賠償,殺人償命,非讓咱們張家營交出兇手。說他媽的明後天他來張家營裡領人哩……昨日的明日,天元想也就是眼下了。兇手,他媽的誰是兇手?村長在會臺上走了幾步,說張家營沒有兇手,是一村的好漢。小小小李村謀圖霸了咱們張家營的地,就讓他們這個下場。我在公安局說,再來奪地讓他小李村血流成河,白骨成山。我日他祖宗八代,村長說,公安局長打了我一耳光,非讓我明日午時前交出兇手。我這村長今天有言在先,無論是誰砍了小李村的頭,公安局把他帶走了,他就是咱張家營的烈士。村裡給他造墓立碑。如果他上有父母,全村人替他養老送終。人死了無論輩分高低,從我村長做起,一律披麻戴孝,送入祖墳;要他下有兒女,張家營替他耕田種地,供他兒女讀書成家,直養到男婚女嫁。
最後,村長說我思想這檔兒事,人死了,鐵證如山,想躲是不可能的,與其讓公安局來村裡查人,倒不如咱們張家營好漢做事好漢當。死了不過頭點地。活著又怎樣?不就是上孝父母,下養兒女,現在這些村裡全包了,他倒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村長的意思,明確是讓誰砍了人頭,誰就站將出來。那樣一個時候,張老師正坐在一方高處,冬寒在村口流著,幾日前的霜雪載道,已經把臘月搞得十分動盪,加之村長後話中的一言兩語,人心就切切地寒。人死了,被張家營打死的,這些自不需一再言表。殺人償命,借債還錢,道理也淺顯得可以,無人不能洞明。可是誰能出來擔當?誰不是有家口之累?村長完畢了講話,他就沉沉坐著,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