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大革命’開始之後,像照片上那樣的美好時光就徹底遠離了J,”陳超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炸雀舌送到嘴裡,“他祖父過世了,他父親自殺了,他母親被人批鬥,而他自己則被人稱為‘資產階級小孽種’。他家的洋房被別人搶佔,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被驅趕到破敗的閣樓裡。後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發生了什麼事?”賈銘拿筷子的手顫了一下,本己夾起的一隻牛眼重新落回盤裡。
“現在我就要講到整個故事最殘忍的部分了,”陳超說道,“不過對您而言這段故事應該沒什麼意義。所以我還是念念草稿好了,免得我遺忘細節。”
陳超掏出筆記本,上面記著他之前瞭解到的情況。當然,坐在桌子另一側的賈銘是看不到本子上的內容的。陳超清了清嗓子,開始根據筆記臨時“拼湊”故事。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人們在洋房外牆上看到一串反革命標語。當然,那標語不是當時還年少的J所寫,他甚至都毫不知情。但大家都懷疑是他乾的,於是他被關進小黑屋‘隔離審查’了。一個孩子,被單獨關在陰暗的房間裡,每天能見到的,只有當地居委會工作人員和一個姓田的男人。這個姓田的傢伙是駐音樂學院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頭頭,是唯一有權力釋放J的人。支撐著J熬過那些日子的就是對母親的思念。他曾經發誓,絕對不讓自己的母親受一丁點兒委屈,更不會留下她孤身一人。所以他一直沒有‘認罪’,也沒有選擇步他父親的後塵。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出去和母親團聚,一切都會好起來,那張照片上的幸福場景一定會重現。
“然而對於一個小男孩兒來說,這麼硬撐著談何容易!很快他就生病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有一天下午,一位居委會領導把他放了出來。那位領導並沒有向他解釋這其中的原委,只是告訴他,可以回家去了。
“於是J飛快地趕回家中。上樓梯的時候他的腳步很輕,生怕驚嚇到家中的母親。站在門口,他一邊想象著重逢的情景一邊掏出了鑰匙。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撲到母親的懷裡。
“可開啟房門之後,眼前的一幕卻讓年少的J終生難忘:母親正光著身子和那個叫老田的傢伙做著苟且之事。她赤裸的臀部迎合著那男人的每一次動作,她嘴裡正發出一陣陣呻吟……
“不知是因為吃驚還是憤怒,J轉身衝下樓梯。這一切對他來說猶如一場噩夢。對於當年還是個孩子的J來說,母親在他心目中神聖的形象,被這齷齪的一幕擊得粉碎。他感到自己身處地獄之中。
“J的母親看到兒子轉身離去,不顧自己還光著身子,當場追了出去。看到母親追來,J加快了腳步。他的意識已經模糊,無法辨別身後的聲音是因為有人摔下樓梯還是整個世界的毀滅。他跑下樓梯,穿過庭院,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跑。家中那齷齪的一幕似乎依然縈繞在眼前:母親緋紅的臉頰、晃動的乳房、溼漉漉的頭髮,還有房間裡淫靡的氣息……
“一路奔跑,J一直沒有回頭。那情景猶如一塊通紅的烙鐵,深深地在他的心底燙出了一塊傷疤——一個赤身裸體、披頭散髮的女人、瘋狂地追逐著他,就像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心魔……”
“你不用描述得這麼詳細。”忽然,賈銘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他看上去有點恍惚,彷彿遭受了重重的一擊。
“不,這些細節對於分析J的心理狀態發展非常重要,也有助於我們理解他的心理。”陳超微笑著說道,“來來來,繼續講故事。J一直跑回到居委會關押他的小黑屋,然後一下暈倒在那裡。在他的潛意識裡,只要待在那間小黑屋裡,母親就還會在家中等他回去團聚。這是一種心理作用,跟有些人妄想透過回撥時鐘指標來逆轉時間是一個道理。在那個小黑屋裡,他沒有意識到母親己在那個下午死去了。
“當他最終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切都變了。家中的閣樓已經空空如也,只有牆上掛著母親的遺像。對J來說住在那裡已經沒有意義了,於是他選擇了搬家。”說著,陳超合上了筆記本,“我覺得沒必要一句一句地把隨後的事都讀出來。簡言之,他經歷了無數的打擊、背叛、沮喪和憤怒。這一切感情在他心中堆積、發酵,逐漸變得扭曲。‘文化大革命’之後,J考上了大學,畢業後獲得了法學學位。當時很少有人對法律這種東西感興趣,但為自己家庭尤其是母親平反昭雪的強烈願望支撐著J選擇了這個職業。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窺探那個老田的情況。
“但將所有的‘文化大革命’中的‘三類人’都加以法辦,是不可能的。政府也不希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