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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縣知青辦的馬 主任從石川村路過,他特地來看望鍾躍民。馬主任坐著一輛破舊的蘇制〃嘎斯69〃型吉普 車,直接開到知青點的窯洞前,還給鍾躍民帶來不少食品,這訊息馬上傳遍了全村,農民們 一見到坐小車的幹部就覺得來了大官兒,這在村裡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等驚慌失措的常貴 趕到知青點時,馬主任已經走了,這下可把常貴嚇得夠嗆,他以為這是縣裡來調查他的幹部 。鍾躍民繼續嚇唬他,說他已經和縣委打了招呼,常老貴的案子先壓一壓再說。但縣委表示 ,這件事還沒完,縣委當前的工作是要抓一兩件破壞上山下鄉政策的壞典型,石川村的常老 貴問題很嚴重。不過這兩天鄭桐正在縣裡找他表兄上下活動,已經很有進展了,估計這件事 還是可以擺平的。
常貴親眼所見小車都進了村,他不再懷疑鍾躍民的話的真實性,於是真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他對鍾躍民和鄭桐千恩萬謝,還買了酒割了肉請他們到家裡吃飯,兩人坐在常貴家炕上已經 大模大樣地吃了兩頓了,曹剛他們簡直嫉妒死了。
鄭桐的一個表兄在羅川公社插隊,他這幾天乾脆到表兄那裡串門去了,而常貴以為鄭桐正在 縣裡為他的案子奔走,每天給他按全勞力記滿分,把鄭桐慣的簡直不想回村了。
鍾躍民也得到了一個美差,常貴派他和村裡的老羊倌杜老漢一起放羊,這可算是個輕鬆活兒 。鍾躍民很滿意,因為他正在和杜老漢學唱陝北民歌,這等於給他送來一個機會。
鍾躍民和杜老漢坐在石川村外的山坡上,鍾躍民頭上扎著白羊肚手巾,腰間扎著一根草繩, 上面插著菸袋荷包,顯得不倫不類,顯然是在出洋相。
杜老漢的孫子憨娃在一旁扔石頭轟羊,憨娃約七八歲,穿得衣衫襤縷,頭髮被剃成鍋蓋形。 杜老漢的兒子栓栓前幾年得了一種怪病,病狀是能吃不能幹,吃起飯來能頂兩個棒小夥兒, 卻沒勁兒幹活兒,再後來乾脆連路都走不動了,只能在炕頭上吃飯,一個貧困地區的農民若 是得了重病,其結局無疑是等死,栓栓在炕上躺了兩年,最後連碗都端不動了,吃飯要靠人 喂,家裡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栓栓的媳婦終於過夠了,她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失蹤了,杜老 漢帶著孫子憨娃找遍了方圓幾十裡,也沒找到栓栓媳婦的蹤跡,有人告訴杜老漢,栓栓媳婦 是跟一個走村串巷的小木匠跑了。杜老漢這才模模糊糊想起來,村裡是來過一個小木匠,他 的手藝不錯,除了會打櫃子炕桌,還會在箱子上畫畫兒,畫個喜鴉登梅什麼的。那小子長得 很壯實,又有張巧八哥嘴,再加上他長年走江湖見多識廣,所以很討女人喜歡,村裡的大姑 娘小媳婦有事沒事都愛往他住的那口破窯裡跑,至於小木匠和村裡的婆姨們之間都發生過什 麼故事,沒人說得清,反正他走後栓栓媳婦也不見了。奇怪的是,栓栓媳婦失蹤後不到三天 ,栓栓就嚥了最後一口氣,這個家轉眼就只剩下祖孫倆兒了。
杜老漢年輕時因家貧娶不起媳婦,在他四十八歲時的一天晚上,一個外鄉逃荒的女人餓昏在 他窯洞前,這個三十多歲,來路不明的女人正撞在光棍兒杜老漢的槍口上,杜老漢自然是來 者不拒,他把女人背進窯洞,餵了幾口吃的,然後就勢鑽進了女人的被窩……至於栓栓到底 是不是他的種兒,他鬧不清,反正從他第一次和那女人睡覺到生下栓栓,只有八個月。杜老 漢不大在乎這些,他認定這女人是老天爺看他可憐,給他送上門來的,再挑三揀四就不象話 了。這一輩子過得很快,杜老漢覺得象一場夢,先是打光棍兒熬到快五十歲,這將近五十年 的時間幾乎沒給他留下什麼記憶,腦子裡是一片空白,既沒有歡樂,也想不起來有什麼太痛 苦的事,唯一能記起來的,還不是什麼災年餓肚子的事,反正從他記事起就沒放開肚子吃過 飽飯,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他只記得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是如何地渴望女人,年輕時熾熱 的情慾如同地層下的岩漿,洶湧澎湃地尋找著發洩口,他曾一夜夜地在炕上輾轉反側,有時 突然從炕上竄起來衝到井臺上,用一桶冰冷的井水兜頭澆下,以此來熄滅心頭燃燒的烈焰, 那時他最喜歡的事就是趕集,其實集市上沒有什麼他需要的東西,他只為看一看女人,這是 他對生活唯一的要求,在集市上,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慾火,兩眼死死地盯著女人看,有如餓 狼盯著羊羔的眼神。
如今回過頭來想一想,杜老漢覺得這輩子也沒有白過,畢竟他有過女人,有過兒子,現在還 有個孫子,雖然女人和兒子都早早地去了,但他卻很知足了,村裡有些和他同輩的老人,如 今也七十多歲了,他們不是打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