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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不服,我便等著你讓我高攀的那一天。”
“你!”
韓貅嗤笑一聲,胸膛震動,而他一直穩穩抱在懷中的青年恰逢其會,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似有所覺的抬頭,正好撞上低頭看來的韓貅,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一觸即分,隨後他便有些困惑地環視四周,包括惱羞成怒的韓亦秋,亦被他收入眼底。
在他看來之時,韓亦秋原本的憤怒忽然一滯,緊張地屏息。
——這個男人的眼睛濃黑、透亮,彷彿吸入了整片星空。
韓亦秋下意識地收斂表情,有些無措,腦中居然想到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自己剛剛接手這具身體,也不知道現在的表情會不會很失禮……
這麼一想,便不由有些扭捏。
韓貅看見他神情的變化,臉色不變,眼眸深處卻暗沉了些許,他看向管家韓林:“林叔,請這位庶族弟回去,好好教教他禮義廉恥。”
韓林掩飾過心中的詫異,八風不動,示意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廝去請韓亦秋。他自己跟在韓貅筆直挺立的身影后面,若有所思。
剛剛醒過來的男人還很有些困頓,精神不濟,沒走幾步就眼神又迷離起來,只是不知為何,卻一直怔怔地盯著上首韓貅的那張臉。韓貅似有所覺,低下頭,溫言道:“閣下大可放心,在晉陽這一畝三分地上,你既然入了我韓府的門,想要來傷害你還要掂量掂量我韓家的重量。你身體還未康復,疲累困頓是自然的現象,不若小憩片刻。”
男人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執拗的不贊同,仍舊想要睜大眼看清楚韓貅的模樣,但到底睏意洶湧,他越是努力,眼皮子卻還是越發沉重。沒過多久,韓貅就感覺到胸口一重,男人的腦袋已經靠在自己胸口熟睡過去。
而在男人閉上眼之後,原本面容溫和的韓貅表情卻一下子冷漠得驚人。
面對韓亦秋時趾高氣揚,目下無塵,全然一副驕矜公子的高冷模樣。但是看他現在,又哪裡有之前的飛揚跋扈呢?
其實韓貅歷經數世,見多識廣,曾經作為世家公子的眼高於頂早已在一次次的歷練當中打磨成熟。戲子當過,太監做過,真要說他有什麼門第高低、嫡庶之見?這還真沒有。
而且,他說的那番話,當然知道以後可能會被“打臉”,他韓亦秋手握累世文明瑰寶,還真保不準日後有朝一日,出人頭地。
但是那又如何?他說這些話,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曾經的自己。
那個從生下來就承載著一族希望,既享受了錦衣玉食,也承擔著遠超旁人的負擔的自己。同族同輩的所有子弟,都是行“亦”字輩,唯有自己作為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家主,被疼愛自己的父親賦予了單字。貅者,上古神獸也,吞吐天下。他的乳名師兒,同樣取自貔貅變種的師子一物。
當年這個年紀的自己,便是一個世家培養出來的典型少年。驕傲,但又重視家族利益高於一切。
他為自己是韓家唯一的“少爺”而自傲,對自己的人生有著清楚的規劃。
然而……
韓昭早早已經投了梁刈,韓亦秋更是梁刈的真愛。呵,可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然而以家族為重的父親,卻當真一力承擔了那據說要“滿門抄斬”的過錯。
說到底,若是當真要滿門抄斬,父親一人認罪又有什麼用?
家變之後,韓家人對一力擔下罪責的父親立刻拋棄,甚至為了撇乾淨自己,直接將父母自己逐出宗族族譜。那韓亦秋還假惺惺說什麼,自己父親是戴罪之人,恐怕不能進祖墳,讓父親主動提出將自己屍體焚化,說他會將父親的骨灰送入他父親韓昭百年之後的墳中,與兄弟同處。
可笑的是,那所謂的韓昭之墓,卻是韓貅父親早早選定的墓址!被他們厚顏無恥地搶去,還要拿來做順水人情。
這也罷了,父親當時已經病入膏肓,他執著了一輩子不過是為了家族,即使得知自己被宗族除名,也寧願相信這是家族明哲保身的權宜之計,為了能進祖墳,火化便火化了——
可結果呢?
在父親的屍身火化之後,韓亦秋便再沒有出現過,韓家人對曾經的許諾矢口否認!當時自己剛剛受了宮刑纏綿病榻,母親雍容了一輩子,臨老卻要獨自撐著病體捧著丈夫的骨灰上門去。饒是如此,還要被韓家人羞辱一番趕走!
從那個時候起,韓貅就再也不在乎這個所謂的世家嫡子身份了!
世家?宗族?
說到底不過是一大群吸血蟲攀附在一棵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