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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羞答答的,還常常心不在焉。不過她神情溫柔迷人,舉止溫文爾雅,很快便產生了效果,她開頭的一番努力得到了充分的報答。顯然,本威克是個酷愛讀書的年輕人,不過他更喜歡讀詩。安妮相信,他的老朋友們可能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這次她至少同他暢談了一個晚上。談話中,她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向痛苦作鬥爭的義務和益處,她覺得這些話對他可能真正有些作用。因為他雖說有些靦腆,但似乎並不拘謹,看來他很樂意衝破慣常的感情約束。他們談起了詩歌,談起了現代詩歌的豐富多彩,簡要比較了一下他們對幾位第一流詩人的看法,試圖確定《瑪密安》與《湖上夫人》①哪一篇更可取,如何評價《異教徒》和《阿比多斯的新娘》②,以及《異教徒》的英文該怎麼念。看來,他對前一位詩人充滿柔情的詩篇和後一位詩人悲痛欲絕的深沉描寫,全部瞭如指掌。他帶著激動的感情,背誦了幾節描寫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詩句,看上去完全是想得到別人的理解。安妮因此冒昧地希望他不要一味地光讀詩,還說酷愛吟詩的人欣賞起詩歌來很難確保安然無恙;只有具備強烈的感情才能真正欣賞詩歌,而這強烈的感情在鑑賞詩歌時又不能不有所節制。
他的神色顯不出痛苦的樣子,相反卻對她暗喻自己的處境感到高興,安妮也就放心大膽地說了下去。她覺得自己忍受痛苦的資歷比他長一些,便大膽地建議他在日常學習中多讀些散文。當對方要求她說得具體些,她提到了一些優秀道德家的作品、卓越文學家的文集,以及一些有作為的、遭受種種磨難的人物的回憶錄。她當時想到了這些人,覺得他們對道德和宗教上的忍耐做出了最高尚的說教,樹立了最崇高的榜樣,可以激勵人的精神,堅定人的意志。
本威克中校聚精會神地聽著,似乎對她話裡包含的關心十分感激。他雖然搖了搖頭,嘆了幾口氣,表明他不大相信有什麼書能解除他的痛苦,但他還是記下了她所推薦的那些書,而且答應找來讀讀。
夜晚結束了,安妮一想起自己來到萊姆以後,居然勸誡一位素昧平生的小夥子要忍耐,要順從天命,心裡不禁覺得好笑起來。可是再仔細一考慮,她不由得又有幾分害怕,因為像其他許多大道德家、說教者一樣,她雖然說起來頭頭是道,可她自己的行為卻經不起檢驗。
上卷·第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安妮和亨麗埃塔起得最早,兩人商定,趁早飯前到海邊走走。她們來到沙灘上,觀看潮水上漲,只見海水在習習東南風的吹拂下直往平展展的海岸上陣陣湧來,顯得十分壯觀。她倆讚歎這早晨,誇耀這大海,稱賞這涼爽宜人的和風,接著便緘默不語了。過了一會兒,亨麗埃塔突然嚷道:
“啊,是呀!我完全相信,除了極個別情況以外,海邊的空氣總是給人帶來益處。去年春天,謝利博士害了一場病,毫無疑問,這海邊的空氣幫了他的大忙。他曾親口說,到萊姆呆了一個月比他吃那麼多藥都更管用;還說來到海邊使他感覺又年輕了。使我不能不感到遺憾的是,他沒有乾脆住到海邊。我的確認為他不如干脆離開厄潑克勞斯,在萊姆定居下來。你看呢,安妮?你難道不同意我的意見,不認為這是他所能採取的最好辦法,不管對他自己還是對謝利夫人,都是最好的辦法?你知道,謝利夫人在這裡有幾位遠親,還有許多朋友,這會使她感到十分愉快。我想她一定很樂意來這裡,一旦她丈夫再發病,也可以就近求醫。像謝利博士夫婦這樣的大好人,行了一輩子好,如今卻在厄潑克勞斯這樣一個地方消磨晚年,除了我們家以外,他們就像完全與世隔絕似的,想起來真叫人寒心。我希望他的朋友們能向他提提這個建議。我的確認為他們應該提一提。至於說要得到外住的特許,憑著他那年紀,他那人格,這不會有什麼困難的。我唯一的疑慮是,能不能有什麼辦法勸說他離開自己的教區。他這個人的思想非常正統,非常謹慎,我應該說謹小慎微。安妮,難道你不認為這有些謹小慎微嗎?一個牧師本來是可以把自己的職務交給別人的,卻偏要豁著老命自己幹,難道你不認為這是個極其錯誤的念頭?他要是住在萊姆,離厄潑克勞斯近得很,只有十七英里,人們心裡有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他完全聽得到。”
安妮聽著這席話,不止一次地暗自笑了。她像理解小夥子的心情那樣理解一位小姐的心情,於是便想行行好,跟著介人了這個話題,不過這是一種低標準的行好,因為除了一般的默許之外,她還能做出什麼表示呢?她在這件事上儘量說了些恰當得體的話;覺得謝利博士應該休息,認為他確實需要找一個有活力、又體面的年輕人做留守牧師,她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