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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康三年,五月丙午
朝會之後,群臣散去,司馬曜被王太后請往長樂宮。
作為哀靖皇后的侄女,司馬曜未來的皇后,王法慧幾次被王太后召入臺城。準婆媳之前尚算融洽,對於這個性格爽朗,甚至是有幾分男兒氣的女郎,王太后十分喜愛,每每召她入宮,都會有大筆的賞賜。
司馬曜則不然,對於王法慧,他有本能的牴觸。表面上同王太后妥協,私下裡總會露出幾分。加上王氏不是他喜歡的美人型別,兩人幾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
司馬曜氣沖沖的回到太極殿,關起門來,砸碎滿地玉器。
王法慧回到家中,毫不避諱的向親孃抱怨,“奴子終歸是奴子!兒怎能嫁這樣的人!”
在司馬曜眼裡,兩人輩分始終是個問題。對王氏而言,司馬曜的親孃血統更是硬傷。
尚未成婚,僅是見了幾面,彼此的傷害已高達千點。大婚之後朝夕相對,不知道臺城內又會颳起幾場颶風。
王太后看在眼裡,起初調解兩回。見兩人都沒有迴轉的意思,乾脆撒開手不管。
反正這場婚事關係的是利益,夫妻是否彼此相悅,問題並不大。只要司馬曜能給皇后體面,王氏不在眾人面前落天子面子,湊合到一起,日子總能過下去。
王太后想得不錯。
但是,想法再好,架不住有個一心撞南牆的司馬曜。
她壓根不曉得,司馬曜暗中策劃以南康公主為質,意圖逼桓容交-權。如果曉得,百分百會一巴掌扇過去,做出和當年褚太后同樣的選擇:廢帝!
可惜司馬曜鐵了心要做一件“大事”,吐出憋在胸口三年的惡氣。行事小心不說,瞞過了王太后,更招攬吳姓士族,藉助後者的力量,使計劃每一步都做到“完美”。
三度送信幽州,得到南康公主的回覆,司馬曜激動得臉色漲紅,控制不住喜色。
司馬道子聞訊,全無半點興奮,反而慘白著臉,如喪考妣。
他不知道全部計劃,但能猜出個大概。由司馬曜之前的話推測,他當真是要做“大事”,大到無法獨自承擔後果,很可能要整個司馬氏背鍋。
“阿兄,真要如此?需知桓敬道並非沒有謀算,南康亦非善與之人。如事情敗露,阿兄可曾想過後果?”
司馬道子已為自己找好退路,但他不想看著整個司馬氏被拖累。即便和司馬曜越行越遠,兩人終歸是同胞兄弟,血緣上無比親近,不想眼睜睜看他走上死路。
離開建康之前,他和司馬曜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在封地一段時日,他終於明白,所謂坐井觀天、自以為是,到頭來害的只能是自己。
奈何司馬曜陷入事情成功後的幻想,壓根不聽勸。
看著滿臉通紅,興奮難以抑制,半句話都聽不進去的司馬曜,司馬道子暗暗搖頭。心下決定,離開臺城後,勢必要再往烏衣巷。
他要拜訪的不是太原王氏,也不是陳郡謝氏,而是自王獻之入朝之後,逐漸恢復氣候,能與前兩者分庭抗禮的琅琊王氏。
王獻之和謝玄領兵在外,訊息不斷傳回建康。
大軍已打下姑臧,不日將拿下涼州全境。
訊息傳回之後,無數雙眼睛盯著姑臧,許多有子弟要出仕計程車族高門更是蠢蠢欲動,希望能打通關節,藉機選官赴任。
這些家族不比頂級高門,縱然能選官,品位也多不入流。在建康苦熬數年,做出一番成績,才能慢慢升至八、九品。
再向上,則要面對王、謝這樣的龐然大物。除非子弟驚才絕豔,否則更多止步末流,終生無法進-入權力中心。
出仕邊地則不然。
一來,外放為官,品位總能有所提升;二來,在建康不入流,放到都城之外,頭頂則會罩上一層光環;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點,涼州是新打下來的,當地的治所官員多要新選,機會著實不少。且當地豪強有先投張涼、後臣氐秦、轉眼又歸順什翼犍的黑歷史,面對朝廷委派的官員,總會少一兩分底氣。
此消彼長,縱然不能一舉大權在握,比起他處的掣肘,定然能輕鬆幾分。
想到這裡,司馬道子不禁搖頭。
“事情真這麼簡單,八成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明面上,涼州打下來後即歸入晉朝。實際上,該地早被龍亢桓氏、陳郡謝氏、琅琊王氏和弘農楊氏刮分。
參照扶風、天水和隴西等地的例子,出任該地的官員,不是出自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