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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風穿過迴廊,木屐聲噠噠作響。
桓容一路行來,表面看似鎮定,實際上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近日裡,桓大司馬的一系列動作他都看在眼裡,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今日被渣爹叫去,領路的健僕均都是面孔,心中更是忐忑不定。
桓大司馬選在正室見他,不像是要父子敘話,更像有別的打算。
走到木門前,桓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室內。
桓大司馬手握重權,人卻素來節儉。比起南康公主和桓容的居住,這裡簡直樸素得過分。天子賜下的立屏風怕是價值最高的擺設。
此刻,立屏風被到左側,兩個蒲團對面擺放。
桓溫坐在上首,一身玄色長袍,發以葛巾束起,腰間沒有佩玉,卻有一柄漢時寶劍。
桓容不敢露怯也不能露怯。幾步走上前恭順行禮。頭頂響起一聲“坐吧”,方才跪坐到蒲團上。腰背挺直,視線微微下垂,沒有同桓溫對視,以表對長輩的尊敬。
桓大司馬沒有著急開口,而是仔細打量桓容。
對於這個幼子,他關心不多,礙於種種原因也親近不起來。之前將他留在建康,一來是念其體弱,不適合帶在身邊;二來也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哪怕朝廷上下都知他有意皇位,終究窗戶紙沒有捅破。將嫡子留在都城算是一種姿態,給晉室和保皇計程車族高門一顆“定心丸”。
畢竟以常理而論,嫡妻和嫡子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桓大司馬直接動武的可能性便少去幾分。這張窗戶紙到底能維持多久,關鍵要看北地胡族的動向,以及建康士族和桓大司馬角力的結果。
無論誰輸誰贏,桓容七成以上會成為“棄子”,日子必定不會好過。這樣的結果,桓溫知道,和他對抗計程車族知道,就連桓容都猜出一二。
桓大司馬懲治庾希,廢掉庾攸之的胳膊,貌似在為兒子出氣,實則不乏有逼迫庾氏的味道。
假設庾氏忍不下去,當先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他再動干戈就是順理成章。借勢將殷涓牽扯進來,二者掌控的郡縣都會落到桓氏手裡。
桓容很不幸,不得親爹喜愛,卻身兼“質子”和“靶子”兩項職能。如今因為郗超一句評語,又被桓大司馬提溜到跟前,委實是壓力山大。
良久,桓大司馬終於開口道:“我聞周氏大儒曾言,阿子乃良才美玉,有經世之才。”
此言一出,桓容頭皮繃緊,心中登時拉起警報。
“今回建康,見你勤學更勝往昔,心中甚慰。”
“兒慚愧,不敢當阿父誇讚。”桓容聲音平穩,額頭卻隱隱冒汗。
“阿子過謙。”桓大司馬說出和南康公主相似的話,聽到桓容耳中卻是兩個味道,“我月中將歸姑孰,本想帶你阿兄往軍營歷練。”
桓容半垂著頭,沒有說話。
“怎奈其胸無大志,不堪造就。”
桓容嚥了口口水,雙拳緊握。
桓禕之前和自己說的話,桓大司馬必定一清二楚。那麼,他平日裡做的事,對方是否也知道?想到某種可能,桓容猶如置身冰天雪地,臉色瞬間發白。
殊不知,桓大司馬一直在留心,見他這番表現反而放下心來。到底沒有經過風浪,年幼稚嫩。即便有才也無需過慮。
既然如此,之前選定的地點便無需更改。
桓大司馬放緩表情,收起兩分煞氣,道:“你年已十五,讀書有成,到底缺少歷練。我已上表天子,選你為徐州鹽瀆縣縣令,月底前往赴任。”
徐州?月底前赴任?
桓容用力咬住腮幫,拼命告訴自己鎮定。
斷然拒絕絕對不成,難保桓大司馬做兩手準備,來一場“埋伏三百刀斧手,摔杯為號”。何況,桓大司馬言之鑿鑿,聖旨必定已經擬好,隨時會送到桓府。
反抗已然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至於其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兒……”
話沒說完,室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到片刻,房門猛然被拉開,絹衣襉裙的南康公主闖了起來。
佳人手持寶劍,麗顏帶怒,顯然是聽到桓溫方才所言,直接攔在桓容面前,袖擺拂過桓容的肩頭,彷彿護崽的母獅,厲聲喝道:“桓元子,虎毒不食子,你妄稱人傑!”
李夫人匆匆趕來,跪坐到桓容身後,見到他被汗水浸溼的領口,不由得面現擔憂。
“細君何出此言?”桓溫穩穩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