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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此乃吳姓之地。倉促之間能得上田十頃,中田十五頃已是殊為不易。”
“我知。”桓容搓了下臉,看向沿途經過的破敗民居,深吸一口氣,道,“這些房屋也歸我所有?”
阿黍點頭。
“好。”桓容推開車門,大聲道,“停車!”
“郎君?”
府軍和護衛不解其意,見桓容推開車門,唯恐他腳踩落空,忙一把拉住韁繩,車隊立時停住。
“郎君有何吩咐?”
“不去城東。”桓容彎腰走出車廂,站在車轅上,吩咐道,“收拾縣衙,清理民居,留在此地!”
“郎君可是累了?要暫時歇腳,僕等可建木亭,遠勝此等舊屋。”
桓容搖搖頭。
“我既為鹽瀆縣令,自當在縣衙起居。爾等跟隨於我,也當在此常住。”
啥?!
府軍遲早要回京口,驚訝之後也就算了。護衛和健僕齊齊愣住,看著搖搖欲墜的土牆木房,再看看滿臉堅毅的自家郎君,集體失聲。
郎君這是要做什麼?
不等他們想清楚,桓容令阿黍開箱,取來市貨的布帛和少量錢幣,令健僕隨府軍往城東交易,招收當地百姓前來城西。
“言明修建縣衙房屋,每日一餐飯,十五日後可領布或銅錢。”
“諾!”
健僕領命,清空兩輛大車,由熟悉的府軍帶路,揮鞭消失在蔓草之間。
桓容躍下車轅,詢問掾吏縣衙大致是怎樣佈局,隨後令健僕清理出兩三處院落,暫時作為歇息處。
聽到動靜,陸續有人走出破屋,都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
知曉是新任鹽瀆縣令當前,眾人表情仍舊麻木,只在健僕取出乾糧時雙眼發亮,不自覺的嚥著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健僕帶一名男子上前回話,桓容見其滿面泥土,骨架高大,人卻瘦得幾乎脫形,當即遞出半碗水,一碟乾糧,問道:“你等可是鹽瀆縣人?”
男子沒有回話,徑直抓過盤中谷餅,三兩口吞下肚,又端起水碗一飲而盡,似回味般舔著嘴唇,沙啞道:“僕等祖籍渤海南皮,遇戰亂渡江,所攜家財俱為流寇劫掠,方才流落至此。”
“聽你言談應是讀過書?”
男子點點頭,接過小童遞上的布巾,擦淨臉上汙泥,竟是五官深邃,格外的俊朗年輕。
“回郎君,僕曾祖姓石,曾為陽平太守。僕同族人離散,全家為胡人囚困,為儲存家人性命,不得不於胡人帳下為官。後遇良機,挑動部落內亂,才得幸逃脫南渡。”
話至此,男子的表情愈發羞愧。
同胡人為伍是永遠抹不去的汙點,即便有族人在建康,他也不敢上門認親。
桓容繼續問,男子繼續答,半點沒有隱瞞。最後道出其曾祖的親兄弟姓石名崇,就是和王愷鬥富的西晉大壕!
“你確定?”
“回郎君,僕怎敢妄言先祖。”
換句話說,現下的年月,除了別有用心,沒誰會亂認祖宗。
看著眼前的石劭,桓容艱難的嚥了口口水,突然意識到,自己時來運轉,倒黴到極點之後,終於開始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