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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幢主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咯咯聲響,臉色由紅轉青,繼而變得慘白。
他是流民出身,因膂力過人得到劉牢之賞識,推薦給郗愔,做了郗使君的車前司馬。
此次大軍北伐,郗愔和桓溫角力,借桓熙貪墨之事奪得前鋒右軍軍-權,他隨劉牢之轉換營盤,做了一名幢主。
劉牢之的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軍令並非兒戲,桓容也沒那麼好惹。
流言之說並未得到證實,從左軍傳出更不足採信。他以此攻訐桓容,使得軍中上下離心,劉牢之不會再容,定會軍法處置。告到郗使君面前,他同樣沒理!
事情經不起揣摩,樊幢主越想越是心驚,額前冒出冷汗。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牢之的話又說得如此明白,再想不通,他頂著的就不是腦袋,整個一塊石頭!
出頭椽子。
四個字鑿進腦海,樊幢主幾乎磨碎後槽牙。想起攛掇他的兩名部曲,不由得雙眼赤紅,枉他念著同鄉情誼多次加以提拔,這兩人竟如此害他!
見他明白過來,劉牢之暗中點了點頭,好在沒有真的鑽了牛角尖。
如果對方再想不清楚,為免造成更壞的影響,拖累手下步卒,九成要臨陣換將。如此一來,人心難免渙散,實非益舉。
事情暫時解決,眾人均鬆了口氣。帳內氣氛不再緊繃,劉牢之展開軍令,宣讀督帥之意,進行排兵佈陣。
“後日與寇接戰,我軍為-右-翼,列方陣,刀盾手列前,次為竹槍兵,再次為弓箭手,重甲兵列陣中,輕騎於兩側掠陣。”
這樣的排兵佈陣堪稱保守,基本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很不符合劉牢之的性格。
然而,考慮到桓容在刀盾手陣中,時刻面臨生命危險,劉牢之實在不敢率性而為,僅能保守為上。
中軍升帳時,郗愔曾同桓溫據理力爭,言明後日接戰不是不行,但以一名文官領刀盾手實在是不合常理。
桓溫則道:“溫乃兵家子,戎馬半生,臨戰少有敗績。既為我子,自當身先士卒。縱然戰死,亦是為國為民死得其所,流芳於後世,豈有畏懼不前之理!”
一番話大義凜然,慷慨壯烈,堵得郗愔乾瞪眼,硬是沒法反駁。
說桓容不該身先士卒,不該為國戰死?
這不是幫他,而是害他!
桓溫擺明要桓容送死,卻又佔據道義制高點,向世人表明,為了北伐勝利,為了收回舊土,他不惜犧牲嫡子!
這般深明大義,為國盡忠,可稱當世英雄!
郗愔氣得吹鬍子瞪眼,險些拍案而起,大罵桓溫不要臉!
奈何對方處處佔據先機,掐斷所有更改軍令的可能,郗刺使只能無功而返。桓容徹底被利用一回,就算是死,都要成為渣爹“點亮名聲”的踏腳石。
離開中軍營盤,郗愔第一時間召來劉牢之,下達一道死令:“保住桓容!”
桓元子既要兒子死,又要藉此成就大義之名,哪怕戰事不順,照樣會被百姓稱道,為日後篡位掃清道路。
郗愔既知他的目的,如何會讓他如願?
故而,劉牢之排兵佈陣時才會如此保守,務求保住桓容,不讓他在戰場喪命。
“將軍,賊寇固然兇悍,並非不可破。方陣固然可取,然以我軍人數,何妨以攻為主,採用錐形陣?”有將官看出戰陣問題,出言勸道。
劉牢之搖頭,道:“我意已決。”
眾人面面相覷。
瞭解劉牢之的不免思索,如此保守,莫非大有深意?不瞭解的倒沒多想,主將下令列陣,他們從命便是。
況且,此陣非是不可取。
總體而言,就像是一個烏龜殼,無法輕易突破鮮卑騎兵,也不會輕易被敵人衝開。遇敵大意,也可轉守為攻,將其困在陣中,算是對陣騎兵的不二法門。
商議妥當之後,眾人退出軍帳,抓緊時間做出安排。
桓容留了下來,一為感謝郗刺使和劉牢之的迴護,二來,則是要給桓大司馬一個反擊,不能一拳將渣爹打倒,扇個巴掌總沒問題。
“容謝劉將軍。”這樣保守的排兵佈陣,旁人看不出來,他卻能猜出深意。
說不感動是假的。
縱然對方有各種考量,這聲謝都是應當。
“容弟無需如此。”劉牢之扶起桓容,嘆息道,“軍令如山,為兄不能抗命,但總能護上一護,使君亦有此意。”
“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