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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愔提前來見桓溫是受到託付。
沒有他拖住桓溫,震懾住郗超,不會有充裕的時間留給兩人行事。
同樣的,沒有他在帳中,桓容獨自來見桓溫,未必有當眾開口的機會。甚至可能會被顛倒黑白,以冒犯軍令懲處。
不是他們低估桓大司馬的人品,換成任何人,遇上這樣的坑,為了自保,都會做出類似的反應。
桓衝等人原本不想蹚這趟渾水。
然而,流言中涉及的“調兵”和“軍令”卻引起了他們的疑心。聽聞桓熙手握調兵令,可以調動任意一支軍隊,不限數量,眾人終於坐不住了。
這不僅是桓容的問題。
假設今日是場局,桓容被按軍令處罰,下一個會輪到誰?
古人擅長腦補。
有人甚至覺得桓大司馬舉兵北伐是個幌子,為的就是把他們引來兗州一網打盡,順勢派人接收地盤。
想到這裡,哪怕是桓衝都冒出一頭冷汗。
天家無父子,權利面前無親情。
別提什麼親兄弟,桓秘就是先例。兄弟中最有才的一個,被桓大司馬打壓成什麼樣?
桓衝能出任江州刺使,是因為對兄長“忠心”。如果哪天桓大司馬不再相信這份忠心,恐怕他的下場未必比桓秘好上多少。
親兄弟都這麼想,遑論他人。
知曉桓容押著桓熙來見桓大司馬,眾人不再猶豫,不約而同來到主帥營帳。
隨著流言的醞釀發酵,事情的影響開始擴大,不再侷限於桓氏父子兄弟的較量,而是牽涉到整個北伐大軍,容不得桓大司馬護短,隨意而為。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桓容雖未光腳,比起桓大司馬,照樣能豁出去拼上一回。
見到桓衝等人出現,桓大司馬眉心皺川字,心中思量幾個來回,和郗超對視一眼,當下悚然。再看立在帳中的桓容,不由得生出一絲忌憚。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這個兒子。
以桓沖和袁真為首,參加北伐的刺使郡守陸續入帳。
桓大司馬不能將人趕走,只能僵著表情請眾人落座。
郗超身為參軍,位次一讓再讓,最後被擠到末尾。沒了座位,乾脆立到桓溫身側,皺眉不語。
桓容沒急著繼續向下說,而是先向在場諸人見禮。
比官位,他最小。
論年齡,他也是最小。
這時客氣點,未必能得著好處,好歹不會得罪人。
桓衝是他叔父,已是知天命之年,卻是須發濃黑,面容剛正。不笑的時候,眼角連條皺眉都沒有。身材高大,至少八尺有餘,配上玄色深衣,當真是英俊不凡。
換成後世的話,百分百英俊型男,秒殺級別。
袁真坐在郗愔下首,單看面相,並不好推測年齡。相比硬朗俊美的桓氏兄弟,他更有一種文人的儒雅,不怪能和郗愔交好。
視線掠過為首二人,再看餘者,有耳順半百之歲,銀髮銀鬚,一派仙風道骨,也有不惑而立之年,晬面盎背,夭矯不群。
無論年齡如何,除了型男就是美男,這樣圍坐在帳中,當真能晃花人眼。
所謂刷臉的時代,想找出一個長相平庸、面若鍾馗的高官,當真很難。
桓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按照預期計劃,開始侃侃而談。
先從桓熙持軍令調兵講起,包括他心生貪念,欲奪軍糧,被識破後縱馬傷人,沒能得逞便口出惡言,辱罵兄弟不說,更不敬嫡母,甚至連桓大司馬都罵了進去。
甭管順序是否顛倒,前因後果對不對得上,總之,事情都是桓熙做的,他無從抵賴。
“兒知上下之別,亦念兄弟之情,未敢擅自做主,故攜兄長來見阿父。”
話到最後,桓容再次跪地,不稱“督帥”改稱“阿父”,眾目睽睽之下,桓大司馬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也出不來,壓又壓不下去,難受得無以言喻。
什麼話都讓桓容說盡,桓熙的小辮子一抓一大把,桓大司馬壓根無法徇私。
“阿父!”桓熙總算沒有愚笨到底,知道情形於己不利,忙掙扎道,“阿父,他胡說!”
“兒並未胡說。”
桓熙徹底被激怒,竟撲向桓容,扯住他的衣領,大聲道:“你信口雌黃,你胡說!”
或許是過於激動,動作有些大,束在桓熙腰間的絹帶突然斷裂,衣襟敞開。
桓容嘴角微掀,借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