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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安元年,正月,晦日
清晨時分,盱眙落下一場小雨。
雨水淅淅瀝瀝灑落,轉眼間朦朧整座城池。風過時,輕輕吹散透明的雨霧,帶來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街旁的店鋪陸續開啟門板,夥計忙進忙出,肩膀很快被雨淋溼,隨意用布巾擦了兩下,連個噴嚏都沒打,反而清醒許多。
“這雨來得好!”
幾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州兵巡街而過,長矛敲擊在地面,發出一聲聲鈍響,在雨中傳出很遠。
時辰尚早,城門未開,挑著擔子的小販不見蹤影,坊市內不見往日熱鬧,長長的街道顯得有些冷清。
唯有賣早膳的食鋪變得熱鬧。
有一家甚至排起長隊,都是臨近店鋪的掌櫃和夥計。
鋪子前,蒸餅和胡餅成摞擺上,粟粥和稻州粥熱氣騰騰,加上刺使府傳出的包子花捲饅頭,各個有拳頭大,半點沒有酸味,引得人饞涎欲滴,遇上就挪不開腳。
州兵路過一家包子鋪,恰好一籠肉包蒸熟。
夥計稍微掀了下籠蓋,剎那間香氣瀰漫。
州兵邁不動腿,各個腹中轟鳴,眼巴巴的看著什長,既然遇上了,能不能買兩個再走?
什長哼笑一聲,大巴掌拍在一名州兵的頭上,“瞧你們這點出息!”
“阿兄,這不是餓了嗎?”州兵一邊笑,一邊捂著肚子,“再說了,這包子實在是香啊。營裡廚夫手藝好,可總圖省事,除了蒸餅就是蒸餅,偶爾來一次饅頭,大家都是瘋搶,我搶不過旁人,每次都……”
“行了!”什長冷下表情,又給了州兵一巴掌。不比之前,這次是用足十成力氣,打得州兵一個踉蹌,差點絆倒在地上。
“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忘了根本?!”
什長乾脆不走了,虎目掃過眾人,硬聲道:“咱們都是同鄉,一起投身盱眙,這之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你們都忘了?”
“別說一日兩餐,兩三天都吃不上半碗餿食!”
“現如今,每天兩頓,蒸餅管飽不說,還有熱騰騰的肉湯。衣袍都是新的,天冷還有夾襖。掰著指頭數一數,剛過幾天好日子,就開始翹起尾巴,嫌東嫌西?!”
“做人不能忘本!”
眾人面現羞慚,出言的州兵更是低下頭,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是啊,這剛吃飽幾天肚子,就變得不知足?
出了盱眙,甚至在幽州境內,同樣有人吃不飽肚子。
要不是刺使施行仁政,州內計程車族豪強也被壓服,這一冬過去,多少人會生生凍死餓死,又有多少會淪為私奴-蔭-戶?
“什長,我等知錯。”
“知錯不算,更要能改!”
“諾!”
眾人齊聲應諾,引來店鋪夥計好奇的目光。見打頭的望過來,立刻轉開頭,心下唸叨,這大好的節氣,可別被人找了晦氣。
實事求是的講,夥計的擔憂純屬多餘。
州兵軍規極嚴,其中一條就是不許騷-擾百姓。即便是投靠的胡人,也不敢以身試法。每次入西城都是公平買賣,相當的客氣。
“夥計!”什長上前幾步,取出裝著銅錢的布袋,解開袋口,抓出一把銅錢,道,“這一籠包子我全要了,再加二十個饅頭。”
“好勒!”
見有生意可做,夥計立刻笑開了臉。
瞧著雨水不小,好心道:“這天冷,都給您裝布袋裡,只是勞您再加兩枚銅錢。明後日將布袋還回來,這錢依舊給您。”
“裝起來吧。”
什長點點頭,又留下幾枚銅錢。
夥計大喜,刨去那兩枚,餘下的肯定就是賞錢。
“您稍等!”
當下動作利落的取來兩隻布袋,將包子饅頭裝好。
新出籠的包子饅頭,個個熱得燙手。夥計擦過手,一個一個撿起來,不時呲牙咧嘴,到最後還揪起了耳朵。
“有袋子也燙,您小心點!”
“知道了。”
什長抓起布袋,想了想,又道:“稍後我再來一趟,給我留下兩籠包子,再勻一籠饅頭,我知道你家掌櫃有手藝,麵食做得極好。你和他說是劉五要的,免得他罵你。”
夥計連聲答應著,目送什長離去。
掌櫃恰好走出來,手裡抓著屜布,見包子空了一籠,不禁面露驚訝。
這一眨眼的功-夫,一籠包子就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