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絞索,在吱嘎聲中收起吊橋。
厚重的城門緩緩合攏。
伴隨一聲鈍響,城內城外就此隔絕,彷彿成了兩個世界。
天色漸沉,萬家燈火點燃。
秦淮河上不見商船,多出幾艘掛著彩燈的遊舫。
絃樂聲隱隱傳來,伴著伎女的歌聲,融合在晚風之中,悠長、飄渺,側耳細聽,難免引人沉醉。
馬蹄噠噠作響,車輪壓過石板。
桓容推開車窗,迎著夜風,眺望河上拱橋。
遇有遊舫經過,一艘船影朦朧,不甚清晰。另一艘火燭輝煌,透過木窗映出,與明月繁星交相輝映,點點墜入河中,似流淌的光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秦淮河上一首《桃夭》,不知吟醉多少女郎的心。如今城內皆以吟誦《桃夭》為風尚,遊舫自然不能免俗。
一路伴著歌聲,車駕回到青溪裡。
穿過溪上木橋,遠遠能見到橘黃的燈籠。
聽到馬蹄聲,守在門前的健僕立刻迎上前,舉起氣死風燈,確認是桓容歸來,立刻有一人跑回府內,向南康公主稟報。
“郎君回得晚了,殿下很是擔心。”
破天荒的,阿麥阿黍都等在外院。
桓容躍下馬車,聽到阿麥所言,不禁有幾分慚愧。
只顧著自己行事方便,沒能提前告知阿母,使得阿母擔憂,的確是他之過。
“阿母可在正室?”
阿黍點頭,道:“殿下一直等著郎君,晚膳都沒用。”
桓容皺眉,不再多言,當下加快腳步,急匆匆穿過廊下,將跟隨的婢僕都甩在身後。
室內燈火通明,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坐在屏風前,見到桓容平安歸來,同時鬆了口氣,放緩表情。
“阿母,阿姨。”
桓容快行兩步上前,正身揖禮。
“讓阿母擔憂,是兒之過。”
“回來就好。”南康公主示意桓容靠近,道,“你去城外見那老奴,言卯時能歸,不想城門將關仍未還府。我恐有事,派人前去打聽,方才知道你去了郗方回處。”
桓容處境艱難,不說在刀劍上跳舞,也好不到哪裡。
無人可以依靠,只能事事小心謹慎,務求冠禮順利完成,方能返回幽州大展拳腳。
“是兒考慮不周。”
桓容耳尖微紅,親自捧上兩隻木盒,講明來歷,問道:“依阿母來看,冠禮上該用哪個?”
“都不用。”南康公主一錘定音。隨手推開木盒,貌似有幾分嫌棄。
“庫房裡有一支玉簪,雖非古物,卻是元帝傳下。先皇賞於我母,我母傳於我,言予我長子。這事史官有載,諒別人也說不出什麼。”
南康公主嘴裡的先帝,是晉明帝司馬紹,東晉開國皇帝司馬睿的長子,當今天子司馬昱的異母兄。
司馬紹在位僅有三年,卻成功穩定政局,制衡朝臣,並在一定程度上調和了僑姓和吳姓的矛盾,被贊“睿智善斷,洞察秋毫”。
可惜天妒英才,不到而立便駕鶴西歸。
作為晉室大長公主,元帝司馬睿的嫡長孫女,依照傳統,南康公主身份尊貴,除了天子和生母庾太后,無人能對其指手畫腳。
年少下嫁桓溫,是為制衡朝中外戚,平衡權臣勢力,犧牲不可謂不大。
出於補償,庾太后幾乎將私庫都給了她,晉成帝和晉康帝在位期間,賞賜更如流水一般。
至哀帝、穆帝繼位,琅琊王氏和外戚庾氏日漸衰落,太原王氏、陳郡謝氏及高平郗氏陸續興起,桓溫更是權重一時。
南康公主的地位變得微妙。
若非是桓容降生,難保不會看透世態炎涼,變得冷心冷情。
商定冠禮細節,桓容的五臟開始作響。
“阿母,兒腹中飢餓。”知曉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都未用膳,桓容豁出去,故意苦著臉道,“現下能吃下半扇羊。”
室內靜默片刻,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剎那間牡丹綻放,嬌蘭芬芳,道不盡的花容奪目,美-豔無雙。
“阿母,”桓容再接再厲,故意揉著肚子,臉色更苦,“兒說真的。”
南康公主笑得停不住,眼角竟溢位淚水。
李夫人傾身靠近,舉起絹帕輕拭,柔聲道:“阿姊,這是郎君的孝心。”
桓容為何做出“怪樣”,兩人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