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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滿是血汙的頭,將聖盃中的水餵給他——要是去掉混亂的背景,去掉聖子本身一身的汙物,再把他眼中的恐懼不安抹掉的話,這大概會是一幅不錯的宗教畫。杯中的液體順著杯沿流入士兵口中,一直流入他的咽喉。
“怎麼樣?”塞繆爾滿懷希望地問。
在聽見士兵的回答前,他先聽見了輕微的咔嚓聲。
撒羅的牧師驚恐地向下看,聖盃上出現了一道裂縫,那裂縫以可怕的速度擴散。他徒勞地用手去捂它,沒用,水順著縫隙溢位來,流得滿手都是。當第一滴水漏出塞繆爾手心滴落在地,流月之杯破碎了。
塞繆爾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蹲下去撿拾月神神器的碎片,但它們在他的碰觸中變得越來越碎,只帶給他一手的割傷。疼痛喚醒了遙遠的記憶,他依稀想起來,聖盃會治療“虔誠的人”。
“如果不虔誠的惡人喝了它。”嬤嬤恫嚇道,“萬靈藥就是穿腸□□!”
這裡並沒有除他以外的撒羅信徒。
塞繆爾跳了起來,試了兩次才讓自己發出聲音。“你還好嗎?”他顫抖著說,“喂?”
士兵沒有回答。
有人過來檢查他,搖了搖頭,招呼別人一起將他搬走,讓新的傷員能躺下。塞繆爾站在原地,覺得渾身上下都涼透了。走進病房的梅薇斯看到了他的臉,一把將他拖出去,一路拖到沒什麼人的藥房。
她沒怎麼管他,只塞給他一杯熱飲料,藥劑師太忙了。塞繆爾麻木地捧著那杯熱飲,想著破碎的流月之杯與那個破破爛爛地死掉的人。他不是什麼惡人啊,塞繆爾想。
他想到了現在還在忙碌的病房,他得趕快回去幫忙,自我懲戒什麼的可以放到之後。他想到戰場,不知還有多少沒來得及帶回來的傷員和直接死在那裡的人。接著他想到另一邊,北邊也有一樣多的傷員和死者吧,每一刻又有多少人死去?兩倍的傷亡,兩倍的痛苦,兩倍的血。想到這裡,撒羅的聖子崩潰了。
“為什麼?”他失聲痛哭,將臉埋進血跡斑斑的手心,“明明……明明都是人……”
四分之一精靈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
天空正在變暗。
瑪麗昂甩掉口中另一具屍體,她跳出人潮,大口喘氣。白狼身上已經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別人和自己的血將她潔白的毛髮染成深深淺淺的紅褐色。瑪麗昂抬頭看向天空,沒錯,天空正在變暗。太陽沒有落山,這只是雲。
雲正從四面八方流向這裡。
戰場已經沒有開始那麼吵鬧了,戰士們的喉嚨已經沙啞,連兵器相擊的聲音都已經沒有開始那麼清脆有力。如今這場戰爭已經陷入了僵局,但誰都不願退去。他們在等北邊士氣崩潰,北邊在等他們體力不支,所有人在咬牙苦撐的同時對另一邊虎視眈眈,先潰退的那方總會被咬上一口。
從遠方傳來的……是歌聲嗎?
瑪麗昂的耳朵抖了抖,豎起來,確確實實在風中捕捉到了歌聲。她聽不清他們唱的內容,卻可以聽出在唱歌的是一群人。是誰呢?是誰現在還有精力歌唱?
地面以下的人不知道,戰場之上的人不知道,恐怕除了當事人,只有塔砂看到了在發生的事情。
那是從北方過來的一群人。
戰場在哨卡前方,隨著戰局變得混亂,封鎖也沒作用了。這夥農民打扮的人趁亂摸了進來,探頭探腦,一路小跑,最前面的小鬼還抱著一盆盆栽,真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麼的。交戰正酣的雙方沒空管他們,塔砂根本分不出在意他們的餘力,而在隔著一個戰場遠的地方,橡木老人忽地睜大了雙眼。
他的枝條伸展開來,指向天空,葉片舒張。他鼓起腮幫子,深深吸氣,吹——
橡樹上的葉片飛揚起來,有點像之前橡木老人拿葉子攻擊追兵的時候,可這一回軟綿綿的葉子並沒有殺傷力。葉片只是在天空飛啊飛,一路飄過戰場,飄向那群農民身上。他們抓住了葉子,看著空無一字的橡樹葉,忽然開始哭哭笑笑,又跳又叫。再然後他們像達成了什麼共識,一起跑到了戰場不遠處空無一人的山坡上。
他們在奔跑的路上拉住了彼此,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紛紛拉起了手,葉片貼在他們合攏的手心。等到了目的地,所有人手拉手,連成了一個大大的圓。
他們在慢慢地轉圈,踏著奇怪的舞步,同時歌唱。
自然的氣息在湧動,塔砂能感覺到空氣中某種微妙的東西,在橡木老人,在那群來客,在枯萎區域之間流淌。天空正在變暗,風越來越強。一片片雲朵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