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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邊沿著斯萊特溪谷的河床走來,在他沉重的喘息聲中,涼鞋下石塊的嘎吱作響幾乎難以聽見了。爬下山脊時,他已經注意到了右下方遠處牧場房舍裡的燈光。這燈光並不陌生,因為在他向北邊流亡時就曾見過,對此他從不介意,因為他確信,住在那裡的老頭兒對夜幕下發生的一切都懵然無知。
離主宅西北方向半公里處另有一處建築,它更小巧些,由泥磚築成,四周環繞著毛枝香柏,這樣一來從遠處根本看不清在西邊的視窗處亮著幾盞燈。帕布羅會繼續沿著乾涸的小河道一直走到那塊他用過的大岩石處,他會站在上頭,把目光投過溪谷的邊緣,細數窗邊的燈火。求你了——他的禱告飄向蒼穹深處的聖母瑪麗亞——讓那兒只有兩盞燈。然後他就可以扔下揹包、開懷痛飲了,還可以在再次向南回到自己位於聖赫勒拿的家鄉和家人處之前休息幾個小時。如果運氣好的話,他還可以搭上邊境巡警的車,被送到卡斯托倫附近的交叉路口,那樣第二天傍晚就能到家了。他們當然會訊問他,但他會說他只是到北部來找工作的,而其他方面則完全查無實證。雖然帕布羅從未真正那樣想過,但用美國納稅人的錢作一次歸家之旅無疑是令人愉快的。對他而言,英美佬寬鬆的法律條文和無知的慷慨大方讓事情變得更為簡單。
再一次,夜鶯在鳴唱。再一次,野狼在嗥叫。菱背響尾蛇也幾乎飲完了水,它再次感覺到了異動,把頭從水坑中昂起,靜靜地將這一姿勢保持了五秒鐘,然後慢慢往回爬向它能找到的任何掩體。有什麼東西來到了水槽的另一側,正在發出聲響。由於沒有與聽覺相關的生理器官,蛇只覺察到了那些聲響中的一部分,就是引起地層最微小顫動的那些聲響,比如人類的腳步。這樣一來,西部菱背響尾蛇永遠都無法確定其周圍的環境,而只能以一種原始的方式,對自己的感應器所能接收到的小片現實作出反應。對於菱背響尾蛇,以及生活中至關重要的大多數事物而言,當對生存無關緊要的因素都被剝離了之後,生存就簡化成了食物、危險和物種繁衍。
那些聲響先是舊靴子踩在沙地上所造成的柔和影響,然後是蛇無法聽到的、從水槽表面拂去塵屑的沙沙聲。一個男人從捧成杯狀的雙手中咕嘟嘟地喝水,月光隨著水面波動的漣漪盪漾開來。
印第安人喝完了水,用破舊的丹寧布一種厚質棉布。襯衫袖管擦了擦嘴,向十五米開外的牧場房舍窗戶瞥了一眼。廚房裡透出的光亮僅在黑暗裡溢位了很短的距離,透過部分覆蓋著金銀花藤的窗戶,他能看見一個老人坐在桌邊,正把玩著牌。
這位印第安人久處沙漠,對其韻律與最細微的變動都敏感異常。此時,他覺察到有什麼東西靠近了,於是停下了用襯衫袖管擦嘴的動作。他轉動著眼睛,沒什麼東西,又朝水槽另一邊看去,保持了這個姿勢達一分鐘之久。然後他微笑著把右上臂放在胸口,手掌朝下,再以一種輕揮的姿態把手移開。這個動作屬於一種古老的、不為人所知的語言,一百五十年前他的祖先曾用過這一手勢,那時人們漫步在卡曼奇瑞亞印第安人一部族屬地。時他們曾經這樣做過。很久以前,人們曾在自由與榮耀中生活著,而卡曼奇這個名字則曾是令人畏懼與冷酷無情的同義詞。
他放鬆下來,不再理會水槽那邊的狀況。分開沙漠紅柳的枝條,他走上了一條偏斜的小道——離開了那條蛇,朝著南方十公里處的戴爾布羅峽谷走去。他向上望去,差點就看見了映在月影下的一個側影,那個人正沿著山脊下行,朝著凹凸不平、被稱作斯萊特溪谷的狹長地縫走去。
印第安人正猶豫地尋思著自己是否應該繞回那所亮著燈的小泥磚屋。在他離開後,那個名叫索妮婭的女人正在一邊哼著小曲梳理自己的黑髮,一邊注視著自己在浴室鏡子裡的樣子。她的嘴裡僅存留著一絲辛辣的味道,由於同印第安人一起喝了些莎脫酒一種使用龍舌蘭為原料所釀造的酒類。,她覺得稍微有點頭暈。鏡子是便宜貨,讓人的影像看起來有些變形。她覺得要是她要求的話,牧場主也許會給她買面新的,然而這偏差使得鏡子裡反映出來的影像都變得很窄,這就讓她感覺自己比實際的五十四歲更年輕,比實際的身材更苗條。出於這個原因,她什麼都沒說,依然保留著這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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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第一章(3)
印第安人知道事情一成不變的道理,不管你多渴望會有一些不同的元素,該怎樣還是怎樣。在這個無情的世界裡,人們只顧得上自己必須要顧著的東西,這些行為透過吃飯、喝水以及相互交往來完成。當他不和那女人在一塊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