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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以南歸於漢境很快就滿四年,前兩年是處於一種掃尾期,桓溫主持之下清掃餘孽,要說能安生那才是見鬼了,但凡表現出對漢國統治不服的人,自己死了就算是拉倒,家人被連累也是一種普遍現象。
在腥風血雨的那一段時間裡,南方的文化人表現出了自己的一面,他們閉上嘴巴老老實實找個山窩子躲起來,真不敢去耍嘴皮子,為此拋棄家產拖家帶口跑路的人真不算少,羅含就是其中的一個。
有些想避風頭的人則是完全辦不到,比如王羲之所在的家族,自然還有褚裒所在的家族,類似的家族數量有些多,一些家族舉族完蛋,不少卻是登上了漢國這一條大船。
能夠經營出一番事業的人……尤其是家族真不存在蠢貨,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行為完全是看時局,螳臂當車被滅的家族有自己的理由,改弦更張為劉彥效勞的家族也有自己的見解。不同的選擇就形成不一樣的命運,除了當事人之外的其餘人也只是閒暇時拿出來說說,很難清楚那些人為什麼會有那樣的選擇。
“若能參與登極大典,於家族大有裨益。”張協沒官職,還是靠交情才能跟在羅含身邊,他的兄長張亢和張載也是相同情況:“天子微服而來,或可表現一二?”
張亢、張載和張協在東晉被譽為三張,那是他們都有過人的才學,之前也是在司馬一家子作為統治者期間有各自的官職。
司馬一家子玩兒蛋去了。曾經的四大門閥,也就見機快,又腦子靈活的同時,還不要臉,延續輝煌或許未必,可是元氣大傷之下還能家族中有人成為新朝重臣,已經算是祖上燒了高香,能出仕為官則該是要慶幸。與之闔族被滅和全面衰弱的那些家族相比,他們真真是足夠幸運了。
三張所在的家族沒能搭上末班車,祖上的輝煌依然還是有點作用,人脈和名聲都是資本,可就是以前再多麼輝煌,當代要是沒能混上個一官半職,滿滿泯滅於眾人是必然的事情,再有那麼個一兩代就該成為平民大眾的一員。
“何其艱難?”張亢看著正在聽取羅含彙報的劉彥,低聲說道:“今上選材獨具一格,不重文識,有戰陣之才方能入眼。”
話說,哪次動盪不安的時候,開國之君不是實在人?選擇任用的人才別的可以不會,可要是對軍事完全陌生的話,對王霸之業的作用真是會被無限降低。畢竟開國之君重視的就是武力,沒有武力保證,文化又該怎麼得到延續。
“今,天下依然安穩。雖有戰事,卻是瑕疵之癖。”張載顯然有不同看法,看劉彥的眼神中滿滿都是熱烈:“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國朝不缺武夫,缺行政之才。”
三兄弟嘀嘀咕咕,離得近的人雖然聽不是那麼全面和清楚,可是能站在這的人無一不是人精,聽個大概就能腦補出概括。
十足年輕的孫放不動聲色地觀察紀昌,他在回憶紀昌過去都做了什麼,思來想去的品味了一下,紀昌主政期間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並村成寨(城),另外就是搞出了合作協同勞動?
將百姓集中起來,成為城或縣,使人口變得相對集中便於管理,那是一種官府使權利執行變得容易的事。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在打擊宗族,要不一姓為一村是宗族做大,官方別說是管,為了不引起大亂基本上還得供著那些宗族大佬。
合作協同勞動有一個術語叫“合作公社”,就是集體勞動之後,再依照計分給予產出分配。戰亂之後的年代裡,該種合作勞動很有效,尤其還有利於成為半軍事化的組織,漢國能夠提供優質的兵源,這一套行政的功勞不小。
現在的漢國已經不是剛剛建立時的漢國,並村集中人口不再顯得重要,社會穩定下來之後合作協同勞動變成了社會發展的障礙,孫放看紀昌的目光裡面並沒有敬佩,僅是因為紀昌當朝丞相的身份帶有尊重。
以孫放的地位和訊息來源,自然不知道一些政策到底是不是出自紀昌的手筆,僅是因為紀昌丞相的身份,一些行政自然是要被記在紀昌頭上。他這麼個年輕人,尤其是自認有些本事,腦子裡分分鐘覺得要是自己身為丞相一定能幹得更加出色。
說到底,人沒有真正去幹某一件事情之前,看別人幹得不怎麼樣,總是會生起“XXX就是個垃圾,換成老子絕對*(amp;%¥amp;…amp;%……”之類的想法,尤其以年輕人會這麼想的居多。
不再年輕的一些人,比如壓低了聲音不斷嘀嘀咕咕的三張,另外一些安靜或是也在交談的人,他們看紀昌會有羨慕和嫉妒,卻是不會有什麼貶低或瞧不起,相反還存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