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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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先生提倡理學,把女人踩在鐵蹄之下,要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混賬王八蛋,就得跟混賬王八蛋過一輩子,連丈夫老爺把她賣啦宰啦,都不準喊哎喲,喊哎喲就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為了預防女人叛變,學問龐大份子還發明瞭“女子無才便是德”學說,作為獸性大發的理論根據。柏楊先生年輕時,還親眼見過這種場面,當男人真是舒服,當混賬王八蛋男人尤其舒服。最近美國卡特總統嚷嚷“人權”,學問龐大份子立刻引經據典,一口咬定中國人的人權是“古已有之的”——反正不管你說啥,包括核子武器在內,中國一律“古已有之”。不過男人到底有沒有人權,我們不敢說,我們只敢說,女人身上既綁著“七出之條”恐怕是沒啥人權。老奶們惟一的人權,只是為男人活著的人權。
人權就是人性的尊嚴,凡違反人性尊嚴的東西必然的要受到反擊,而被一掃而光,男人被閹成宦官,女人被纏成小腳,流行而且讚美了幾千年之久,如今安在哉。中國科舉制度下的知識分子是世界上最乖巧的一種動物,對於生命中最刺心的嚴肅課題,既沒有能力沉思,也沒有道德勇氣反抗,以致沒有人敢為宦官和小腳吶喊。而所有的咆哮都是罵宦官天生賤種,跟罵女人不守婦道的。而婦道者,臭男人為她們擺的道也。
話拉得太遠,反正古代女人都是莎士比亞先生筆下的弱者。中國歷史上似乎只有兩位值得人們從內心崇拜的女人,一位是花木蘭,她跳出了家庭,化裝為男人,投針從戎,報效國家。一位是秋瑾,她跳出了婚姻——跟她那位醬蛆丈夫離了婚,這本來已夠衛道之士腦充血啦。而她又加入了反抗清王朝最後的革命黨,簡直是雙料叛徒。
但這一亙古以來的兩位女英雄,下場卻使人沮喪,猶如亙古以來的男英雄岳飛、于謙的下場使人沮喪一樣。花木蘭女士在身經百戰之後,仍塗上口紅,穿上高跟鞋,跳到她原先跳出的家庭之中,去服侍男人。秋瑾女士更倒楣,被小報告朋友告了密,綁赴刑場,執行斬決。
到了中華民國成立,女人紛紛上了學堂,有了“才”啦,儒家理學系統那一套的殘餘力量,像一條糟麻繩,女人的“才”就是剪刀,把那條糟麻繩剪的柔腸寸斷,開始向沒有愛情的婚姻挑戰。吾友易卜生先生《傀儡家庭》中的女主角娜拉女士,就是這一類的典型。當她閣下拋夫棄子,走出家庭的時候,跟她那位怎麼都弄不明白的丈夫有一番對話,說明女人已邁進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我們把這段對話抄在下面,敬請讀者老爺參考——
男主角曰:“你說啥,你竟然把家庭、丈夫、兒女,都一股腦扔掉?你就不想人生在世是怎麼回事?”女主角曰:“我不在乎這樣,我要為理想獻身。”男主角曰:“你瘋啦,你要放棄你的神聖義務?”女主角曰:“啥神聖的義務?”男主角曰:“你真的不知道,對丈夫、對兒女的神聖義務?”女主角曰:“我有更高的神聖義務。”男主角曰:“屁話,你說說你那更高的神聖義務是啥?”女主角曰:“自己對自己的神聖義務。”男主角曰:“在亂搞之前,應該先考慮考慮你身為人妻、身為人母。”女主角曰:“我現在可再也不相信這一套,首先考慮到的是,我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人,你當然也是。我知道所有人的意見跟你完全的一模一樣,書本上也是這麼寫的。但大家所說的,書本上所寫的,已不能使我滿足。我要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求證。”
無論如何,娜拉女士是強者,吾友法國作家普累孚斯提就有一篇小說名《強者女人》,誠柏楊先生的知音也。臺北某大學堂的一位女學生,在讀書的時候,就被頭腦像一盆漿糊的老爹和心狠手辣的繼母,用暴力強迫著她嫁給一個傖俗的男人,這男人在發了大財之後,因為日夜在錢眼裡猛滾的緣故,就更傖俗加三級,如果這位女學生老奶也是同一型別的,那簡直是如魚得水,樂不可支。偏偏她是個藝術氣質很濃,境界很高,追求靈性人生的朋友。她不得不結婚,不得不生子,但她從沒有愛過他。這樣忍受了九年之後,她終於小包袱一卷,離家出走。嗚呼,人生各種痛苦中,只有傖俗使人不能忍耐,跟傖俗的人在一起生活——無論是擠在一個家庭裡或擠在一個牢房裡,都是最大的苦刑。她閣下出走之後,租了一間四個半榻榻米的小屋,席地而居,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但該老奶精神勃勃。丈夫老爺左想右想,前想後想,怎麼想都想不通一個女人怎麼會放著榮華富貴不享,而竟去追求啥子他媽的看不見兼摸不著,卻陷自己於窮困潦倒之境的靈性生活。於是大跳了一陣子,一直跳了三年之久,才高抬貴手,跟她離婚,離婚的條件是一文不給,掃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