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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個大江湖。”
管事既有唏噓;也有傲意:“不過年斌絕不敢輕視咱們東洲公司;範少爺要見他;他那個皇帝也得屈尊紆貴;掃榻相迎;他自己都清楚那龍椅是聖道爺賞的。見著了可別吃驚;那傢伙胖得不成人形了。”
範浦歸當然要見年斌;能得年斌的關注;在港口開設煤站也該順暢得多。
正在尋思該給年斌送什麼禮時;前方一家賭場門口;一箇中年人跌跌撞撞衝了出來;此人博冠長衫;魏晉古風盎然。他朝背後追出來的人呼喝道:“嵇某是閒士;閒士怎麼會出千呢?風雅之趣而已;爾等小人;俗不可耐”
此人醉眼迷濛;搖椅晃;揮袖道:“來人磨墨少爾等多少賭資;嵇某作詩以償”
賭場打手正呲目咧嘴地捲袖子;又衝出掌櫃模樣的人;一面止住打手;一面諂笑著賠罪道:“嵇先生怎會出千呢;是小人等看錯了;嵇先生別見怪那點銀子就作酒錢;贈給嵇先生了。只是小的們這館子太寒酸;再擔不起嵇先生的貴氣”
那嵇先生吐著酒氣;嘿嘿笑著招搖而走;掌櫃還在訓打手:“招子放亮點那是閒社嵇璜嵇先生;他吼一嗓子;大英就能抖三抖就連咱們大燕的萬歲爺都擔待不起”
“哎呀;嵇先生願留墨寶;我這蠢才;竟然放掉了……”
接著掌櫃抽了自己一耳光;拔腳追了上去。
範浦歸在一邊看著;聽到“嵇璜”一名才醒悟過來;閒社的嵇神仙?竟然在這裡放浪形骸?
“是啊;這裡能吃鴉片嘛;不過燕京對閒社那幫神仙是又愛又恨;愛的是有閒社一幫人在這裡;也能讓這大利場沾點仙氣;上點場面;買賣閒社諸位神仙的字畫在這裡也是樁行當呢。恨的是這幫神仙吃飽喝足了;又要挑三揀四;老是替燕國窮苦人打抱不平;還在咱們大英報紙上講燕國樁樁人心淪喪之事。天廟和閒社;就是燕國兩大害。可上到年斌;下到這些掌櫃打手;也只能乾瞪眼看著;絕不敢對他們無禮。”
範浦歸楞了好半天;忽然笑出了聲:“這燕國;最初不是宣稱咱們大英人人逐利;道德淪喪;才另成一國的麼?可看他們現在的模樣;不就是最初他們口口聲聲所討伐的淪喪之世麼?”
管事深有感慨地道:“燕國的私塾官學裡教的;科舉考的也還是四書五經;年斌跟那幫義儒們還成天鼓搗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大家都已經不當回事了。那些東西丟掉了;又不敢立咱們大英的東西;心裡自然啥都沒顧忌了。”
越想越覺得這燕國讓人作嘔;範浦歸也沒了見年斌的心思;反正他也不敢怠慢東洲公司的要求;交代了管事後;就繼續揚帆啟程了。
又是兩日;海船再次靠岸;停泊處只是簡陋棧橋;岸上不是什麼港口城市;就是一座大漁村。
“老爺吉祥……”
碼頭拖著小辮的漢子嫻熟地打千請安;口音還帶著明顯的京片子。沒錯;這裡是滿人之地;兆惠和年富所領的東滿就散居在此。這裡也是一座海島;就在蝦夷之北;明時稱為苦夷【2】;遼東民間稱為黑龍嶼。
兆惠與年富擁立同治皇帝;另立滿洲國;在這裡苟延殘喘。英華除了堅決不承認其國;同時強調苦夷乃英華自古領有之地外;也沒再繼續凌迫逼壓。這個東滿;跟跑到勒拿河上游;跟羅剎人爭生存之地的北滿都差不多;不到十萬人口;就靠漁獵勉強維生;早沒了威脅英華的力量。
這兩幫滿人的核心是被英華列為必殺的武衛軍官兵;因此即便生活苦寒;都不敢向英華輸誠。但十多年下來;私下的貿易來往也漸漸興盛。東洲公司將這處名為靺韍港的小港設為北線補給點之一;也要在這裡建設一處煤站。
“年王爺啊;病故了……”
範浦歸隨口問到東滿政局;那滿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看來不是什麼病故;而是又一場權爭。實際上;這兩人能合作到現在才作生死決;已經讓範浦歸很意外了。
這意外也只是淡淡的;對範浦歸來說;區區幾萬龜縮在這苦寒荒島的滿人;就如草芥一般微不足道。你看;僅僅只是代表東洲公司在這裡開設煤站;未來通了蒸汽船;一年最多也就兩三艘船停港;這裡的滿人就當作舉“國”大事來辦。甚至還出動“禮部侍郎”來接待他;就知道這幫人過得有多窘迫了。待這裡老一輩的武衛軍死絕後;大英勾勾手指;這裡的滿人怕就會痛哭流涕;哭喊著要回歸華夏。
下一站是羅白港……
海船繼續啟航;前方目的地是他叔叔羅五桂當年從羅剎人手中奪來的羅白港;由這個名字;範浦歸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