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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我家的院子,也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同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學習,形影不離。我們在一起扔畫片,彈玻璃球,跳格子。
汽車拐彎的時候,霓虹燈一閃一閃,我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司機小陳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張總,你應該放鬆一下神經。
我愣了一下,問道,難道你們感覺到我有什麼不對?
小陳半天沒說話,摁了幾下喇叭後才回頭對我笑道,你看上去象五十歲。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是顯得老了,我兒時最好的玩伴都走了,我沒有理由不老了。
小陳安慰我道,張總,人各有命,這些事也不能多想,過去就過去了。
你是不知道我和他從小玩到大的。我說。
到家好好休息。小陳道。
我內心顫抖了一下,因為很快要到家了。
再重複一下:因為很快要到家,所以我的內心顫抖了一下。
在到家之前,三十歲的我,想到了四歲的兒子。
(我的兒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試圖阻止這種恐怖的回憶,我又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我的內心矛盾不已。
事實是,我的兒子讓我覺得可怕,是聰明的讓我可怕。
他經常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發呆,似乎在考慮什麼人生大事一般,每次我回家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幼小的身軀默默地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人或是天空。而且一站就是半天,他從來不出去玩,從來不和其他小孩打交道,也從輕易笑一笑。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了自閉症。然而這點我並不驚訝,最令我驚訝的是,他經常偷偷地打量我,當我發現他在看我的時候,他又會立即裝出一副幼稚的模樣,他的表演太稚嫩,卻顯得富有心計。
此外的幾個生活片段也讓我至今難忘:他兩歲那年的一個晚上,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床上,我看到兒子已經睡著了,於是爬到了妻子的身上,正當我們行到關鍵的時候,我聽到旁邊傳出“撲哧”的笑聲。
我一掉頭,看見兒子正睜大著眼,笑眯眯地看著我和妻子。
我很驚訝,但是又很平靜地說,乖,快睡覺。
沒事,兒子忽然說了一句,你做你們的,我看我的,反正我們是一家人。
當時我幾乎昏厥過去,我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個兩歲的小孩說的話。妻子也很驚訝,吼道,睡覺!
他這才勉強地閉上眼睛,但是眼皮仍然一跳一跳。
我於是早早地給他佈置了一個小房間,讓他一個人睡。
但是,常常讓我直冒冷汗的是,深夜我的房間門經常被開啟,我總在黑暗中看見兒子弱小的軀體站在門口,也不說話。我每次問,兒子,是你麼?他又悄悄地關上了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有一次深夜,我起床小便的時候,看到陽臺上有個小小的軀體,我知道是他站在那兒。
我走到他身後,悄悄問道,你這麼晚了站在這幹什麼?
他調過頭,笑著看了我一眼,對我說,看外面的大樓。
大樓有什麼好看的,我說,快睡覺。
看看大樓會不會倒啊。他笑著說。
瘋了,我養了個瘋兒子。我心裡說。
墓碑
小陳送我到了家門口。汽車越過花園停了下來。
我住在三十一樓,一個可以一覽半個城市的高處。
每個晚上,星星似乎離我很近,我坐在陽臺上,看著窗外的天空,感覺到自己是這個都市的主宰,同時又常常有一種寒冷的感覺。
有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躺在陽臺的藤椅上睡著,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依然是靜悄悄的,陪伴我的只有窗外一閃一閃的紅色的顯示燈以及黑夜給我的空寂無邊的吶喊聲。有的時候我做夢醒來,失落萬分。我感覺到自己並不是這個都市的主宰,我覺得自己很可憐,尤其是想起這半生走過的歷程。
同時我又怕我的兒子看到我躺在這,我想他之所以老站在這裡看外面的大樓,也和我平時的影響分不開。
但是今天晚上我看到他早早就睡了。
陽臺是空的,我又一次躺了下來,妻子走到我面前,關切地問我道,喝不喝點什麼?
我閉上眼睛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她永遠體會不到一個男人失去兒時夥伴的痛苦。痛苦,並不是因為自己與那個夥伴的關係有多麼密切,而是,我一個從農村走出來的人,在經歷了城市帶給我的喧囂與迷失之後,連最起碼的純真的回憶都受到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