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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的俞眉遠卻做了噩夢。
不,與其說是夢,應該說她又回憶起了過去。
……
臘月十八,屋外積滿厚雪,她長髮披爻跪坐在琴案前,奏一曲不成調的樂。
將軍府夫人的正屋,寬敞而華麗,織金的幔帳,毫無雜色的大毛褥子,一切都舒適而溫暖。
但她已無知覺,只剩日復一日的麻木。
“錚——”
琴絃一震,尖銳的聲響過後,曲調嗄然而止。
啪噠……啪噠……
殷紅的血從指尖一滴滴落下,滴在琴身之上。
琴身烏沉,很快便不見那些厲厲殷紅,只餘幾點深褐色的痕跡。
她看了自己的手半晌,心頭忽然怒起,震袖而起,走到牆角。
牆上掛著弓與箭,不染塵埃,卻滿是鏽痕。
她將弓取下,細細摩娑。
“呵,神箭俞四娘……”她嘲諷地念出自己舊日名號,從箭筒裡拔出羽箭裝上。
勾弦引弓,她將箭朝著門口處射去。
門在此時開啟,冷風嗖嗖鑽入,高瘦的月白人影站在了門口。
魏眠曦手裡捧著木茶托,上面擱著碗藥。眼見羽箭射來,他也不躲,似乎看透這箭飛不遠,還沒到他跟前就落了地,發出一聲脆響。
“怎麼?你想殺我不成?”他邁步進屋,腳步無聲,衣襬紋絲未動。
“將軍今日竟有空來看我?”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有些恨然地看著地上的箭,十二年未拉弓弦,再加上中毒多年,她的力氣早就消彌殆盡。
他進屋後,衣袖一甩,身後房門便隨掌風合上。
“給你送解藥來了。”他將茶托擱到屋中高案上。
解藥?
慈悲骨也有解藥?
那碗……明明是她的催命藥。
她窒息而亡,倒在將軍府後院的梅樹之下,魂魄離體,她聽得到卻再難看見。
眼前只剩無盡黑暗。
潮冷陰森的女聲,像蟄伏而出的毒蛇,響在耳邊。
“魏眠曦,你怪我作甚?是,那不是解藥,那是催毒的藥。她身上既然沒有《歸海經》,你留她又有何用?如今你要娶俞家大姑娘,我就替你殺了她,也省得你左右為難,不是嗎?”
俞眉遠一個激凌醒了,身上已落滿花瓣。
要等的人,並沒出現。
……
園子裡的動靜漸漸小下去,除了每天晚上仍舊有上夜的婆子掐著點巡視外,白天園子裡已經沒有了聲勢浩大的搜捕。俞府的姑娘們仍被拘在各自的小院裡,不許隨意在園子裡遊玩,也就俞眉遠這樣住得偏僻,又沒個親孃在上頭盯著的孩子,還能每日裡溜出院門。
關於過去的噩夢連續做了幾天,俞眉遠精神懨懨的,但仍舊每日掐著點兒去樹下等霍引。
抓捕莫羅這事兒吧,雷聲大雨點小,查不出莫羅的下落,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上輩子就是這樣。
“四姑娘,大老爺遣人來請你去一趟沐善居。”
俞眉遠給老太太請了安,前腳剛踏出慶安堂準備去等霍引,不想這慶安堂外早有人守著她。
說話那人正是從容瘦院趕來的周素馨,青嬈歲數小,她不放心,便親自過來替下了青嬈。
……
沐善居在外院,離慶安堂有段距離。
俞眉遠小胳膊小腿的,好容易走到沐善居,時間早已過了巳時。廊下候著兩個小廝,見了她揚聲通傳。不巧俞宗翰書房裡還有外客,俞眉遠只能站在遊廊上等著。
上輩子她與父親很疏遠。總有人不斷在她耳邊提醒著這男人有多薄情寡義,她也無法在面對生母孤獨離世的現實後,還能毫無怨氣地在他跟前當個孝順女兒。上輩子和這輩子,她俞眉遠都是個乾脆人,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要她昧著心曲意奉承,她辦不到。
記憶裡的俞宗翰在她面前向來不苟言笑,也沒露出過半絲親色。他總不願意見她,每每遇到,也都是眼神淡漠地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她是他女兒,但父女之情早已如冬日薄冰,一觸即裂。
不過,也只有俞宗翰一個人,曾在她求來魏家姻緣時,破天荒點了她一句:
“魏家大兒,非你良配。”
如今想來,他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在兒女姻緣之上倒有先見之明。
可惜,她一意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