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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近夏,兆京已經漸熱,白天日頭頗辣,曬得馬車裡邊悶得發慌。俞宗翰回京便先進宮去面聖覆命,只剩俞章敏帶著俞眉遠回府。到了俞府,俞章敏走的正門,俞眉遠的馬車進了邊門。才剛駛進俞府二門停穩,俞眉遠就已經受不了的從車上跳下來。沒進京的時候,她悶得不行了還能借俞章敏的馬騎一騎,自從進了兆京範圍,她就被拘在馬車上不讓出來了。
旁邊想上前服侍的人都是一愣。
俞眉遠拍拍手,站直後發現旁邊已立了一堆丫頭婆子直盯著她看。出去一趟回來,她都忘了這裡是規矩繁多的俞府。
“咳。”她輕咳兩聲。
“姑娘慢些走。”青嬈倒是機靈了不少,忙從後頭上來扶了她的手。
俞眉遠誰也沒理,徑直往內宅行去,後頭的粗使丫頭們便圍上前從車上往下搬箱籠。回程的時候俞宗翰領著他們各地走了走,俞眉遠買回不少土儀,因而雖說在東平地動裡丟了許多箱籠,可最後回來時倒還多僱了輛馬車來裝東西。
過了垂花門,俞眉遠便直奔老太太的慶安堂。
慶安堂裡頭熱鬧的很。因都知道他們今天回來,且他們一回來必然先來拜見老太太,因而後宅女眷便都聚到了這裡。
遠遠的,俞眉遠就聽到吱吱喳喳的笑聲,鬧得人煩。
“喲,四姑娘來了,快快。老太太、夫人和各位姑娘都等了許久了。”門口聽傳的婆子一見到她便幫她挑起了簾子。
俞眉遠臉色一振,揚起個笑容,大跨步邁步門去。
老太太的正堂裡已經坐滿了人,俞眉遠乍一眼望去,便是花花綠綠一大片顏色,像打翻了顏料碟子。時已近夏,園裡的人早就換上了新做的衣裙,顏色鮮亮,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一對比,俞眉遠便顯得素淨了,她身上還穿著半舊的湖綠縐絲襖裙,沒什麼花飾,乾乾淨淨的,倒不像從前的她了。
“祖母。”她疊聲喚著,進了門便飛奔至老太太身前,屈膝行禮。
禮行到一半,她便被老太太摟進懷裡。
“我的猴兒回來了!”杜老太太紅了眼眶,心疼得緊。
俞眉遠只將頭埋在她懷裡抽噎著,好半晌才被人拉開。她鼻頭通紅地抬眼看人,一個個地見禮過去。今日老太太這屋裡人來得可齊全,不僅大房的姑娘們和如今幫著東園料理家務的羅雨晴來了,連惠夫人和二房的錢寶兒都來了。
惠夫人倒還罷了,這錢寶兒竟然還有臉過來東園?
俞眉遠便藉著行禮的當口打量她。一別四個月,錢寶兒倒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簇新的百蝶穿花褂子和赤金紅寶石頭面,這錢寶兒通身的氣派壓過屋裡所有人。她端坐椅上拿腔捏調地說話,眼角挑得老高,像只被剪了爪牙卻又倨傲的老貓。
進城之前,俞眉遠就聽俞府前來相迎的家僕說起俞家二房捐官的事了。他們走了四個月,俞宗耀動作可不小,轉眼捐了個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如今二房有了官職在身,這錢寶兒便拿起官家太太的派頭來,輕易不再像以前那樣與人說笑。
在二房捐官這事上,俞宗翰態度堅決,先前甚至不惜與老太太鬧翻,都沒應承下來,顯然是不同意的。如今想來二房早有預謀,是特地趁著俞宗翰遠行的機會,揹著他辦下來的。這與上一世並無出入,只是在時間不對了。上一世俞宗耀後來雖也捐了官,但那是她出嫁幾年後的事情,並沒這麼早。這輩子為什麼提早了這麼多?
莫非是因為過年時的那件事給鬧的?俞宗翰打了俞宗耀一把,又收回了對二房的支助,逼得他們走上絕路,因此才將這事兒提早了?
再來捐官的銀兩所需頗豐,俞宗耀沒有營生門路,一向靠大房度日,手中根本沒有大筆銀錢,這捐官的銀兩,少說要上萬,他們從何得來的?
這筆來歷不明的銀錢,與徐家那救命的銀子脫不了干係。
俞宗耀、杜老太太,只怕都有份兒。
只是這一回他們被迫走了朱廣才的門路,也不知有沒命享這兩年福。按上輩子的事,朱廣才是九王的人,在九王謀逆事敗後便帶著親信倉惶逃出兆京,兩年後被擒於西域,死在回京之路。所有與九王及朱廣才相關的人,全都無一倖免。
俞宗耀這是自尋死路,還要累及俞府。只不知俞宗翰知此事後會作何反應,畢竟他所效忠的人,一直都只有當朝帝王,惠文帝在位時是惠文帝,後來就成了霍汶。
兄弟這是要反目成仇的節奏,真是有意思。
俞眉遠心裡幾番計較,臉上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