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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褲子。他很年輕,不超過二十五歲。當他們全副武裝地衝進來時,他既不退縮,也不反抗,就好像這些人只是碰巧走進了一所賞心悅目的法國農舍,不過是一群帶槍赴宴的不速之客罷了。房間全靠煤氣燈照亮,燈罩小巧玲瓏,燈光跳上牆壁,映出了掛在那裡的八幅表現保加利亞鄉間景緻的系列繪畫。在第五幅上,薩馬德認出了教堂:地平線上的一個淺褐色亮點。各幅畫之間相隔一定距離,繞房間掛了一圈,構成全景。第九幅沒加畫框,很有現代風格,就放在靠近壁爐的畫架上,顏料還沒幹。十二把槍對準了畫家。當畫家博士轉身面對他們時,臉上正流著血淚。

薩馬德向前靠近一步。他剛才連槍都塞進嘴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他吃了那麼多嗎啡,掉進吸毒帶來的深淵,不也活下來了嗎?薩馬德一邊朝博士走去,一邊想:再沒有比已經絕望過一回的人更強大的了。

“你是佩雷特博士嗎?”他問。

聽到這一口英國腔,法國人退縮了,更多帶血的眼淚流了出來。薩馬德持槍指著他。

“是的,我就是。”

“這是什麼?你眼裡流的是什麼?”薩馬德問。

“我患有糖尿病性視網膜病變,先生。”

“什麼?”薩馬德問,仍用槍指著他。他不想讓自己的光榮時刻毀在平淡無奇的醫學辯論中。

“意思是如果我不注射胰島素,就會出血,我的朋友,透過眼睛流血。這給我的業餘愛好——”他用手指著周圍的那些畫作,“增加了很多難度。本想畫十幅,一百八十度場景,不過看來你們要找我麻煩了。”他嘆了口氣,站起身,“那麼,你會殺我嗎,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

“不是,我沒把你當朋友。但是,你打算殺我嗎?請原諒,但我要說,看你還不到拍蒼蠅的年紀。”他看著薩馬德的制服,“哎呀!你這麼年輕就已經升到這麼高了,上尉。”

薩馬德不安地變換了一下位置,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阿吉驚慌的表情。薩馬德把雙腳略分開一點,站得筆直。

“如果我在這個問題上令人厭煩,那麼,對不起了,可我還是要問,你們是不是打算殺我?”

薩馬德的胳膊紋絲不動,槍也拿得很穩。他可以殺了他,他可以無情地殺掉他。薩馬德不需要黑暗作掩護,也不需要戰爭作藉口。他可以殺掉他,這點兩人都清楚。俄國人看到印度人的眼神,就出面干預了:“對不起,上尉。”

阿爾弗雷德和薩馬德的牙根管(15)

薩馬德仍一聲不響,面對著博士。於是俄國人向前走了一步。“我們沒有這個意思,”俄國人對病博士說,“我們接到送你去波蘭的命令。”

“我會在那裡被殺嗎?”

“那要由有關當局決定。”

博士歪著頭,眯起眼睛:“只是……只是想知道罷了,很想知道罷了。起碼是出於禮貌,也該告訴當事人,他將被殺還是被放吧?”

“那將由有關當局決定。”俄國人又說了一遍。

薩馬德走到博士身後,用槍抵住他的後腦勺。“走。”他說。

“由有關當局決定……難道和平時代不應該是文明的嗎?”病博士說。這時,十二個人一起用槍指著他的腦袋,把他押出屋子。

下了山,在把病博士銬在吉普車裡後,大家轉移到咖啡館。

“你們玩撲克嗎?”尼古拉興高采烈地說,問的是剛進屋的薩馬德和阿吉。

“我什麼都玩,算我一個。”阿吉說。

“更貼切的問法是,”薩馬德說著,面帶狡猾的微笑坐下了,“我玩得好不好?”

“那你玩得好不好,伊克巴爾上尉?”

“簡直是大師水平。”薩馬德一邊說,一邊抓起發給他的牌,用一隻手把牌排成扇形。

“嗯,”尼古拉說著,給每個人添上茴香酒,“既然我們的朋友伊克巴爾這麼有信心,最好先玩小的。讓我們從香菸開始,看看結果怎麼樣。”

先是香菸,後來是軍功章,再後來是槍支,再後來是發報機,再後來是吉普車。到了午夜,薩馬德已經贏了三輛吉普車、七杆槍、十四枚軍功章以及古贊妹妹家旁邊的土地,外加欠著的四匹馬、三隻雞和一隻鴨。

“我的朋友,”尼古拉·佩索茨基說,他的熱情爽朗已完全被焦慮沉重所取代,“你必須給我們翻本的機會。事情不能就這樣完了。”

“我要那個博士,”薩馬德說,故意不看阿吉寶德·瓊斯的眼神,而瓊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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