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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打人了。他打人是跟我學的。我打了五妹,一輩子後悔。成米還沒經歷過,他不知道後悔的滋味。人只要過了五十歲,要不是貪心太大,主要生活都是在後悔中度過的。後悔是一種痛,也是一種癮,老年人對生的迷戀,就是對後悔的迷戀。
苗青亂叫亂嚷起來。她真不如五妹。五妹被我打了,不聲不響,該幹啥幹啥。
朱氏過來了。我知道她喜歡看我家的熱鬧,巴不得我家裡殺了人才好。
“苗青,你又哭又鬧的,像話麼?”朱氏說。
“乾孃,我活不下去了,在這個土匪窩子裡,我活不下去了……”苗青撲到了朱氏的懷裡,口口聲聲地叫乾孃。朱氏怎麼成她的乾孃了?這個酷暑天也包著青帕子、一臉惡相的老女人,什麼時候收了我家媳婦作了乾女兒?
朱氏拍著苗青亂蓬蓬的、沾滿柴灰的腦袋,淚眼巴沙地說:“乖女兒,別哭,乾孃曉得你的苦情……”她看了我一眼,接著對苗青說,“你們媽死得早,你們爸一個人帶大三個娃娃,不容易,當媳婦的,就這個命,要學會忍耐些……”她多麼慈祥,多麼體貼人心。
衛老婆婆也來了。但是,她看到朱氏在,就退了回去。
“朱大娘,謝謝你關心,我們正討論家務事,就不勞你廢神,你回去吧。”成豆說。
“討論家務事,為啥把苗青逼得哭?”朱氏說。她儘量擠出一點笑容,但眼睛和嘴巴都是準備吵架的樣子。她的嘴巴上常年累月有一圈鍋灰,像剛從灶孔裡鑽出來的貓。
成谷在噴響鼻。
“又不關你的事,你管人家哭不哭!”成米不耐煩地對朱氏說。
朱氏盯他一眼,嘴巴上的鍋灰跳了好一陣舞,才說:“你也這樣跟我說話?自家的婆娘也照顧不好,任隨別人欺負,像個做男人的樣子麼?”
成米弓著腰,抓住苗青的頭髮,一把將她從朱氏懷裡扯了過來,砰地一聲關了門,把朱氏擋在了門外。隨後,他又要打苗青,成谷攔住了。
苗青又哭又鬧,比開始的聲音更大。
“苗青,別哭,我相信他們不敢把你殺了煮了,他們沒這狗膽!”朱氏在門外說。
“脹飽了!人家的事情,你多嘴幹啥?”她男人見生在喝斥她。
“我多嘴?苗青前天就拜我為乾孃,他們欺負苗青,我不該為她撐腰?”朱氏說。
“自己的腰都塌得直不起了,還為人家撐腰!老都老球了,沒名堂!”見生說。
“我的腰直不起來,你能幹!桑樹田裡的糞你擔去,老子不管了!”朱氏說。
見生不開腔了。他說不起硬話。家裡的重體力活,全是朱氏幹。見生擔五十斤一挑的糞,也累得出氣像扯風箱,朱氏卻可以擔八十斤。看她這副硬朗的樣子,將來怕跟衛老婆婆有一比。
朱氏還站在門外,指桑罵槐地嘀咕了許久,才離開了。
山坡(3)
“現在你們滿意了吧?”成米說。
沒有人回話,只有苗青在喊爹叫娘地哭。
“我打了苗青,你們滿意了吧?”成米又說,惡狠狠地掃了我們兩眼。
苗青突然收住了哭聲,只是像顯得更加委屈,抽抽咽咽地抹著淚水。
“誰也沒請你打她。”成豆說。
成米又捏起了拳頭。
“不要做出兇暴暴的樣子,這裡沒有人怕你。即使你打了苗青,也有她乾孃撐腰,這裡沒有人怕你。”成豆說。
“依我看,這個家就不要分了,大家住在一起算了。”小夭快速地說。
成米恨了她一眼,拳頭終究沒有向成豆揮過去。
“不,要分!”成豆堅決地說,“不分家,有的累死,有的閒死。”
“聽你這麼說起來,你好像比我乾的活多?”成米說。
“我沒這麼說,但我希望分家。這話我早給爸說過。分了家,如果我還這麼閒,餓死活該!”
“我們怕分家麼?誰願意跟一窩子土匪住在一起?但一碗水要端平,端不平,就別充老大!”苗青說。
“要絕對公平,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四間房全部賣掉,按人頭平均分錢。”成谷噴了一個響鼻。
“哼,我就知道你耍滑頭。那間磚房是我買下的,要賣,也只能賣三間。”成米說。
“爸,成米把錢給完沒有?”成谷說。
我說什麼好呢?
“我問你成米給完沒有?”
“還欠七十。”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