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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說:“你真瘦了不少,真!更苗條了。見鬼,怎麼我傷幾百次風都瘦不了一盎司呢?你看看我這個肚子?”她邊說邊站了起來,用叉子敲敲鼓出來的肚子,這一突然的舉動,倒把如真逗笑了。雪夜夜歸之後,第一次開笑臉。
“納地辛,你怕什麼?這麼大一對Ru房,把一切都遮掩了!”如真向她眨眨眼說。然後在她對面坐下,叫了個拌雞丁三明治,一杯咖啡,“現在你對面坐的,是一個無家幾個月之後又無工作的中年女子,你以為是傷風使我變瘦的嗎?”
納地辛朝她仔細端詳著。如真再次發現她的眼睛又圓又有神,而現在更充滿了友情的柔光,這正是剛剛在次英的辦公室裡,次英對她看著時,眼裡缺少的一樣東西。納地辛伸過手來,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可憐的真!說老實話,我們五個人都覺得這對你太不公平了!記得在上海時,我對你說的話嗎?不要同次英發生什麼過節,她比你厲害得多,你鬥不過她的,現在應驗了吧?”
“也不能完全怪她,她還不是為東亞繫著想。”如真等侍者放了東西走開了,才說。
“那當然,東亞系愈強,對她愈有利嘛!最近一次開會,你不在,我們建議她儘量去爭取把你留下來,她振振有詞地說:你教書,是客串性質,實質上說,對系的發展有妨礙。為了系的前途,必須找個全時,必須使用一個有博士學位的。我們也不能多說什麼,現在你看!”她叫的是炸雞同炸洋芋片,還有一小碟沙拉。她把雞剖成小塊,吃了幾口:“唔,還不錯,要不要嚐嚐?”
如真搖搖頭:“她原先叫我不妨也申請一下,我就知道她不過是敷衍我,恰巧又碰上辦中國週末的事,這中間她又用了些手腕,唉。”她放下手裡的三明治,不是味道不好,是她舌苔發苦,“很多事,實在難以預料。”
“你也真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從家裡搬了出來,怎麼回事,你丈夫發現了?”
“發現什麼?”
“真,不要忘了,你我兩個星期室友,你的事,我比誰都清楚。而且,”她把炒土豆吃得一根不剩,然後放下叉子,用餐紙擦了嘴,把聲音放小了一點說:“學校裡謠言四起,都知道柯瑪與你常有約會。”她伸手過來,止住瞭如真不斷攪動咖啡的動作,迫使她對她回看。“那是你們的事,我不會追問你,我只想知道,你搬出來,他知不知道?”
在離去之前(19)
如真朝四面環顧了一下,這個地方,實在不是講這種私事的場合,不過她悶了這幾天,實在需要向一個可信的人物訴訴她的隱痛。“我們付了賬,出去走走,你下午沒課,對嗎?”
她們走到生物系後面的杜鵑園。四月天,杜鵑含苞未放,但綠意盎然,令人感到些許春天的氣息。雖然陽光燦爛,冬日的寒凜還是使她們翻起大衣的領子,把雙手插在口袋裡。“若愚打電話給你,想必他聽到了什麼,或是我近來的行止引起他的疑心。總之,那晚弄得非常僵,然後他出門去開會,我則病了幾天。等他回來,他態度非常惡劣,拒絕聽我解釋。說老實話,我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無非是謊上加謊,或者,乾脆把整個事件向他坦白,但我沒有機會向他撒謊,或向他坦白。他沒說一句要我搬出來的話。他這個人,不像我,喜歡直截了當,他什麼都用間接的手法,他冷凜的態度使我沒法不搬出來。”她停了步,把衣領緊了緊,“因為我受不了這種冷戰。這兩天,我日夜揪心的,就是怎麼向兩個孩子解釋這件事!我一個人在外面才住了兩天,想念他們得厲害,精神都要崩潰了。”
納地辛執著她的胳膊:“真,今天上完課,同我一起回家,在我家住幾天,你這個樣子,一個人住著,我不太放心。”
“謝謝,納地辛,謝謝。但我應該鍛鍊一下,這是開始,當然比較辛苦點,但我想過兩天就會習慣些。而且,我必須靜一靜,好好把事情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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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如真牢牢地看了一陣:“那好,我不勉強你。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讓柯瑪知道你目前的處境。”
如真沉默了半天:“也許下午他會打電話給我,我會考慮的。”
九
幸虧她有課,她不得不把心思全部放上去。這也是她的一劑藥,因為她的確從中得到寫作或治家都得不到的樂趣,不是極樂,至少忘憂,把一切煩惱關在教室門外。將失去的半時授課,除了失去一份她目前極需要的薪金之外,也失去這一份樂趣。這想必是這兩天,除了想念孩子外,十分騷擾她情緒的一大原因。
但上完課,回到辦公室,關上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