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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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當天的報紙,一手正往桌子上拍,高聲嚷道:“奉天丟了!?”
海蕖吃一驚,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愣在那兒。她知道奉天屬於東三省。丟了?什麼意思?
海蕖從沒見二老爺這麼激動過。二太太在世的時候就常說他是一錐子囊不出血得窩囊廢。據說有一次隔壁失火,大傢伙都惶惶然,可他躺在煙盤子傍邊連身兒都沒動。就連典房子、賣蜂場這麼大的事他不也都安之若素麼?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奉天——離燕宅那麼遠的奉天——失守,竟然讓二老爺如此之激動,可見這的確是一件異乎尋常的大事。
二老爺在那驚人的一拍之後倏得站了起來:“祖宗根基之地,啟容淪入倭寇之手!”二老爺竟然拽起文來,並且真的義憤填膺。大有拍案而起、投筆從戎之感慨。他一回頭看見海蕖在門口站著,就立刻吩咐:
“去,叫大黃把車拉出來,我要上報館!”
海蕖不敢怠慢,扭頭就往外跑,雖然她還沒鬧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刻也不能耽擱。果然二老爺並不等她回話,自己就一邊兒扣著大夾襖的脖鈕,一邊往出走,連坎肩都沒顧得往上套。看見父親走出去,海蕖趕緊跑進屋,從桌子上拿起那張報紙來。頭版特大號的黑體字印著的是“奉天失守,日軍侵入瀋陽、長春、營口、安東、遼陽……”。海蕖雖然還不懂國家大事,可也知道外國人侵佔國土不是件好事。心裡惶惶的,哥哥們都不在家,沒處去問,只能去找嬤嬤,向她報告這特大新聞。她原以為嬤嬤會和二老爺一樣憤慨,或者像自己一樣惶然,可沒想到碰裡一鼻子灰:
“一個姑娘人家,你管那些事幹嘛?管得了嗎?先看看咱自己個兒得家吧,老爺續絃,這個家還不知道成個什麼樣兒呢?哪有閒心思管東三省的事?”
是啊,東三省的事,海蕖真的是管不了,可家裡的大變故就擺在了眼前。二老爺在發了那一聲驚歎,慷了一番慨之後,再沒了下文。投筆從戎,應該說投煙槍從鋼槍的英雄氣概也只是曇花一現,他彷彿已經忘了那些豪言壯語,只顧忙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並且著意要這不可多得的“小登科”的女士風光一番。國事之憤、家事之煩一股腦都丟在了九霄雲外。然而對於海蕖來說是一連串的傷感:首先是這放大定。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這餿主意,放大定的日子竟定在了八月十五,這是二太太去世後的第一個中秋節,這一天的燕宅是在熱鬧非凡與無比悲哀中度過的,悲哀的是海蕖兄妹,熱鬧的是二老爺。
頭一樣讓人心煩的是那隻扎著紅頂子的大白鵝,從早晨把它送來起,它就直著嗓子的叫喚,叫得人心煩意燥。海蕖恨不得一腳把它踢死。中午,它和定禮被一起送到了女方去報喜訊,院子裡安靜下來了,海蕖心裡卻安靜不下來。更沒想到的是二老爺竟然又讓嬤嬤拿出二太太臨終時從手上摘下來留給自己的那隻大紅寶石戒指,把它和那隻大白鵝一塊兒送到女方去了。這枚大紅寶石的戒指嬤嬤從來不許海蕖戴的,一來是在服中,二來是怕她弄丟了。海蕖想母親的時候就拿出來玩賞一回,老覺得那上面還有母親的餘溫,這餘溫還可以溫暖一下她孤獨無助的心。然而現在連這最後的一點依戀也要被二老爺“借”去了,這“借”有還得日子嗎?戒指乃定情之物,是要不離不棄,與之白頭偕老的啊。二老爺是準備有了錢再往下替換?二老爺還會有那麼一天嗎?沒人知道,也沒人奢望。而海蕖卻是真真實實的失去了唯一的念想。海蕖覺得無比的悲傷。交出了戒指, 她整整一天沒出屋門,飯也沒吃一口,哭了又哭,嬤嬤也只會陪著嘆氣、落淚,即無言相勸,也沒有半點辦法。海蕖常聽人說有後媽就有後爹,這後媽還沒進門,父親就已經拿出這份頭臉了。
俗話說: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來年好年景。今年的八月十五正趕上了雲遮月,可海蕖沒心思去想來年的事情,只是覺得今年這個中秋節分外淒涼。雖然一樣的供上了月亮碼和兔兒爺、兔兒奶奶,可海蕖一點兒也提不起興趣來。因為有男不拜月之說,這拜月之事本該是宅裡女主人的事,可現在二太太沒了,二老爺就只能叫來海蕖,讓她代理,本來光是代替母親也責無旁貸,或許還是一份對母親思念的寄託,可現在候補女主人就要進門了,她算是給誰代理呢?二老爺見她沒有搭腔,又不識趣得找補了一句:“對付這、這一回吧,明年就不、不用你了。”
二老爺不知道是真明白還是假糊塗,“明年就不用她了”,這話也是該說的?海蕖現在算什麼?還用明年?不是說只在一個月之內新人就要進門了嗎?二老爺根本不去想這話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