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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彩雲就是這個倒黴鬼的大女兒。父親入獄時她才十二歲。為替父親伸冤她隨母親東奔西走告了四五年的狀,結果卻是泥牛入海,家產也折騰得一乾二淨。因了這段私仇家恨她對國民黨政府存了一肚子的怨憤。汪精衛“還都南京”後,大力推行“新國*動”,口口聲聲要“以三*義為主義”、“清除貪官汙吏弊絕風清”。這些官樣文章原本騙不了人範彩雲卻信以為真,認定汪精衛是中國之救星,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人把上海的租界統統交還給南京偽政府,汪精衛差不多也就成了淪陷區人民心目中的“民族英雄”了。範彩雲更是不例外,真心不兒地“誓以至誠接受最高領袖之指導”。她參加“和平運動”出於自願,也堅信這條路是中國唯一的出路。
範彩雲看不起別的女團員,但對張玉晨很有好感。在她看來張玉晨和她同屬於女政工團員中的姣姣者,而且張玉晨身邊總也圍著七八個人。這些人跟那些醉生夢死的傢伙不同都比較規矩自律,她以為抓住了張玉晨也就抓住了這一批人。
我相信她不止一次地和張玉晨作過交談:
“張玉晨同志,我們政工團肩挑著政治清鄉的歷史重任。希望你對我們團的肅正思想和組織發展多出點力!”
“範副指導,這你是高抬我了!我能管好我自己就不錯了!”
“這不成,我知道你有能力,也有志向。為和平大業奮鬥,單是潔身自好不行。我們要影響、帶動其他同志,把我們政工團各項工作搞好。你想想,這些同志成天嘻嘻哈哈打情罵俏,能完成汪委員長交待的政治清鄉的重任嗎?清鄉鬥爭,任重道遠……”
“行了行了,範副指導,我可不想挑什麼重擔。要不是獨自待家裡無聊透頂,我還真不想來這兒混日子……”
“張玉晨同志,我可是把你當作知心朋友,希望你和我同心同德。你說真心話,對和平運動是怎麼看的?”
“和平當然好啦!那年日本人的飛機撂炸彈,嚇得我一個多月沒敢出門。”
“你別老記著日本人飛機撂炸彈!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受盡了西方列強的欺負。不建立大東亞共榮圈,我們中國在世界上永遠也沒有地位。沒聽汪委員長的講話嗎?立國有四大要素:‘富、強、大、眾’,日本人佔了富和強,中國佔了大和眾,中日兩國攜起手來……”
“照你這麼說,中國要和日本國合併?”
“瞎說!等到建立大東亞新秩序,我們就把日本人請出去,中國的事由我們自己做主,自己管理,走‘明治維新’的路……”
任憑範彩雲怎麼啟發、誘導,張玉晨依然故我,一副不冷不熱、懵懂無知的憨態。範彩雲懷疑她是裝傻賣呆,肅正思想時還向白雲森作過彙報,疑心張玉晨可能是共產黨。
“不大可能!”白雲森卻不以為然,“共產黨的宗旨我清楚,張玉晨要是個共產黨,哪會當潘懷宇的兒媳婦?——退一步說,即便她參加過共產黨,只要能擁護‘和運’,我們照樣歡迎。我們中央的周佛老、李士群省長,以及那位特工大隊蔣大隊長,不也都參加過共產黨?所謂‘有容乃大’,我們和平運動,不抱黨派、門戶之見。”
範彩雲沒了話。她的彙報沒別的用意,只希望張玉晨是她志同道合的戰友,精誠團結真心實意為“和運”建功出力。
你也許會覺得範彩雲這個人物不真實。但我們不應該忽略的事實是,沒有人會仇恨自己的母親,真正的賣國者畢竟是少數。個人的榮辱從來是和祖國的命運聯絡在一起的。範彩雲在投身汪偽“和運”的一大批青年中具有代表性。“愛國主義”的旗號下,雲集著形形式式的人。
範彩雲的“愛國”是真誠的,但無疑也是荒謬的。我為她而悲哀。
五月的一天下午,淫雨霏霏,天色昏昏。張玉晨沒去政工團,範彩雲興致沖沖地找上了門:“玉晨,今晚上清鄉主任公署開聯歡會,歡送菊池聯隊。白團長讓我挑幾個女團員去伴舞。你去不去?”
“汪委員長不是說要除‘三害’嗎?怎麼還跳舞?”張玉晨歪著脖子問。
——汪記“新國*動”把吸毒、賭博、跳舞列為“三害”,明令予以禁止。當然這隻能是表面文章,就說禁毒吧,無非是把大煙館的牌子換成了“戒菸館”。
“聯歡會上跳跳舞不能算舞會。再說,菊池聯隊的皇軍明天出城去清鄉,歡送歡送他們也是應該的!”
張玉晨想了想,問:“哪些人參加?”
“日方中尉以上軍官,我們這邊科長以上幹部。機會可是難得,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