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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號碼。
但我立即感覺到他的樣子和前兩個禮拜有些不同。因為他把密密麻麻寫滿算式的一捆紙給我看,託我把它郵寄給《JOURNAL OF MATHEMATICS》雜誌。
“抱歉,麻煩你……”
從書房裡的斥責口氣是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這樣彬彬有禮的時候。這是他首次對我提出要求。他的頭腦業已不在“思考”了。
“好的,您放心,很容易辦到。”
這兩個詞我連怎麼發音都不清楚,為了避免出錯,我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抄在信封上,再寫上“懸賞問題徵答辦公室公啟”,隨後幹勁十足地一路跑到郵局。
沒在思考的博士大多時間躺在飯廳窗邊的安樂椅上,所以我終於能夠打掃書房了。我把窗戶敞開,把被褥枕頭拿到院子去曬,把吸塵器開到最大擋。房裡雖然雜亂不堪,可待著還挺舒適的。當拿吸塵器去吸辦公桌下落滿的大量毛髮時,當從坍塌的書堆裡掉出發黴的冰棒棒以及炸雞骨頭之類時,我也沒怎樣大驚小怪。
大概因為這裡存在著我不曾體驗過的一類靜謐吧,我想。那不是單純悄無聲息的靜。當博士在數字的森林裡迷失,充滿博士的心靈的沉默,就把自己一層層地塗在他身上,保護他免受脫落的毛髮以及黴斑的侵襲。這沉默是透明的,就像隱藏在森林深處的湖泊。
房間儘管比較舒適,但若要問我是否屬於能夠引起一名保姆的興趣的型別,我就要不得不搖頭了。因為這裡找不到一樣有助於讓保姆發揮她的想象力,體味些許樂趣的事物,比如記錄著主人歷史的溫馨的小物品、神秘的照片、引人生嘆的裝飾品,等等。
。。
《博士的愛情算式》第一部分(5)
我開始撣書箱上的灰。《連續群論》《代數整數論》《數論研究》……謝瓦萊、哈密爾頓、圖靈、哈第、貝克……這麼多的書竟沒有一本勾得起我的閱讀興趣,真是不可思議。一半的書是外文版的,我連書脊都不可能讀懂。桌上堆著大學的筆記本,躺著幾枝磨禿了的4B鉛筆和幾枚回形針。真是一張煞風景的桌子,無法讓人聯想到這是腦力勞動的場所,只除了一點橡皮的碎屑能夠表明直到昨天的工作情形。
數學家難道不應該是用一般文具店裡買不到的高階圓規,或者安有複雜裝置的尺子的嗎?我一面想一面擦掉橡皮碎屑,整理好成堆的筆記本,再把回形針歸到了一處。布面椅子上,有一處凹進去了,正好與臀部的形狀相吻合。
“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那天都吃過晚飯了,博士也沒馬上進書房,見我在收拾,他像是特意想找個話題出來的樣子。
“2月20日。”
“嗬——”
博士光把土豆色拉里的胡蘿蔔挑出來,剩了沒吃。我洗好碗筷,抹了桌子。他不思考的時候,桌上也還是會有食物灑出來。明明已是春意盎然的時節,夜幕降臨後卻會驟然降溫,我在飯廳一角點燃了煤油爐。
“您平常總要那樣給雜誌寫論文投稿嗎?”我問。
“不是什麼論文這麼了不起。我不過是看到那些刊登在面向業餘數學迷的雜誌上的題目,拿來解著玩玩罷了。運氣好的話有錢賺。有些喜愛數學的大富豪會拿獎金出來。”博士說完開始在自己身上找來找去,視線最後落在了左口袋口子上彆著便條上。“這樣啊……今天寄出去的是《JOURNAL OF MATHEMATICS》的證明啊……唔,很好很好。”
這當兒距離我早上去郵局老早過了80分鐘以上。
“哎呀,完了!真是對不起!我應該寄快遞的。不是最先寄到的話就拿不到獎金了吧?”
“沒關係,不需要寄什麼快遞。當然,實際到達得比誰都早是很重要,可證明要是不美也是白費勁。”
“證明還有美和不美的區別?”
“那是當然。”博士站起來,盯著站在水槽邊洗東西的我的臉,斷然說道,“真正正確的證明,是不容分毫隙縫的全然的堅實與柔美的,沒有矛盾的和諧統一。有的證明是沒有出錯,但是又囉嗦又骯髒,惹人發火,這樣的證明不計其數。你能明白嗎?就像誰也無法解釋星星為什麼如此美麗一樣,要表現數學的美也很困難啊。”
博士難得主動跟我講這麼多話,我不願敗他的興致,停下手上的活,朝他點點頭。
“你的生日是2月20日。220,真是個富有魅力的數字。你再來看看這個。這是我上大學的時候,因為一篇有關超越數論的論文獲得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