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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楚夫人仍舊不理我,我坐上軟輦回宮去時,扭頭回望,只見蓮池在月光下便如夢境一般華美,而坐在蓮亭內的那兩個人之間,卻彷彿隔了天塹般的距離。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實,我向來對元曦沒什麼感覺,不過是因為愛我的孩兒,捎帶也惦記著我家孩兒的爹爹。只是,元曦這人實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還總帶著些不怒自威的神光,依我看來,他的臣子們包括這宮裡一干侍女寺人,無不怕他。
但這日的元曦卻讓我心生憐意。不知那楚夫人是何許人也,非但不怕元曦,更是明目張膽地對元曦盡情奚落,也難怪元曦總是漠然。
於是,那日之後,我便常常地順著迴廊走去元曦那裡,待他散了朝回來時跟他說上幾句話,一起用膳,甚至有時候便在他書房裡睡了。
許是書房裡臥榻太小,我們依舊不曾同榻共眠。我若在他書房裡睡了,他便通常是批一夜的奏摺。當然,也許他從來便是如此勤勉,若是如此,就我聽的那些史書而言,元曦可真算得上是個好皇上了。
隆冬季節,這裡下了些小雪,雖不曾積得很厚,我卻著了涼,只得天天喝太醫開的藥。
這些日子我的頭劇痛,我偷偷地以藥碗在燈下看過倒影,似是我眉間那貌似蓮的花又開了一瓣,看上去,大約再過得數月待最後一瓣開啟,這花便要開得盛了。我心下奇怪,莫非這花跟我們孩兒有什麼關係,算起來,花開盛了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孩兒出世的時間。想想那太史令說我們孩兒是天上星宿,如此怕也有些道理。
雖是隆冬,元曦倒沒閒著,入冬後北方大雪,北蠻少了糧草便頻頻來犯。好不容易打得幾仗將北蠻趕了出去,元曦卻道須是得去巡視一番,這一去已是去了十數日,還要至少三日方回。
但也就這時候便偏偏出了些事情。
這日,天氣特別冷,我幾乎在屋裡睡了整整一日,那麒麟的香薰得我更是迷濛,每番都是才醒便又睡去,只迷迷糊糊地吃了些熱粥。哪知,到了下午時分喝過這些日一直都在喝的那碗藥後,腹中卻大痛起來。
不管我是不是我爹爹的女兒,但估計我決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兒,我實在是怕痛怕得緊,這腹中的痛法,根本不是日常我們孩兒東踹一腳西擊一拳的小打小鬧,那痛法就像是誰在一刀刀地剮著肉一般,又像是我們孩兒正在被人割離我的小腹,痛得我眼冒金星,額上全是冷汗,幾度昏死過去。
隱約中似乎太醫來過,可是新的藥我一喝便吐,腹中便像是被千刀萬刀在剮著,若不是額上那朵花時時地散發些清涼的氣息,只怕我便再也不能醒來。
即便如此,我也覺得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弱,心下大痛,不知道是不是再也不能留住我們孩兒,至於我自己,我倒真不是太在乎。心底下某個角落裡還有一絲微微的傷感,若是我跟孩兒都去了,元曦三日之後回來時,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是不是也會有些傷痛?
第四十章 往事如煙
大約是我真的便要辭世了吧?隱約中,我竟然聽到了元曦的聲音。有人在將什麼東西喂入我口中,接著便是數道如眉間清涼般的清流在我體內流動,一絲絲地抽去腹中的痛楚。我掙扎半日,早已疲憊不堪,稍得分寧靜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得外頭鬧得厲害。
我喚了幾聲,大約是聲音太低的緣故,竟無人應聲,但我實在是口渴得厲害,只好扶著牆走出去。
內院裡被燈籠火把照得亮如白晝,元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正滿面怒色地端坐在椅上。幾名寺人拿了長杖,惡恨恨地圍著跪在雪上的一名宮女行刑,每杖落下,那宮女便慘叫一聲,聽得我心驚肉跳。在燈下我看得真切,那是我的貼身侍女,我依稀記得,今日這藥便是由她端給我的。
我現在才明白為何眾人都如此怕元曦。這寢宮裡的一眾侍女監人,全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我那貼身侍女的脊背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眼看便要活不成,卻無一人敢上去求個情。
我再看不下去,跌跌撞撞地衝出屋,急急地喚他,“元曦。”
我聲音雖低,但他耳力似乎甚好,一伸手將我扶住,皺眉道,“你怎的出來了?才將毒驅淨,回去睡罷。”
奇怪的是,我為什麼一點都不怕他,倒像是每一次都是他怕我一般?我只是低低地求他,“元曦,饒了她好不好?”
“她想要你和孩兒的命,你卻想要朕饒了她?”
“元曦,我好好的,我們孩兒也好好的,饒了她好不好?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