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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緘默,氣氛有點僵,這時候一個緋衣玉帶的人出來解了圍,和煦道:“萬歲爺聖躬違和,這幾日人心動盪,我瞧著有失體統。咱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主子分憂是份內的事兒。主子一時抱恙,不礙的。該當咱們的差事不丟手,照舊替主子把好門戶,方不負主子的委任。依在下的愚見,各人還是妥當鎮守各部,該呈敬的票擬不要拖,咱們司禮監能批紅的就代主子批了,決定不了的大事等主子龍體康健了再行定奪。這段時間閣老們辛苦些,不求主子犒賞,圖自己一個心安。”又對皇后拱手作揖,“請皇后娘娘放寬心,萬歲爺福厚,這回不過是個小坎兒,邁過去自然就順遂了。”
他一說,眾人忙附和:“肖大人言之有理,臣等必定鞠躬盡瘁,以報萬歲知遇之恩。”匆匆表過決心,也不在宮裡死等了,卻行退出了配殿。
燈光略亮了亮,是他站在燭臺邊撥弄燈芯。遲重的金色映著他的臉,白璧無瑕。他有極漂亮的五官,很多時候唇角抿出涼薄的弧度,微微上挑的眼梢卻有他獨特的況味,當他專注望著你,便衍生出一種奇異的悲天憫人的錯覺來。
然而錯覺始終是錯覺,和他打過交道的都知道。他下得一手好棋,不管手段多見不得光,說出來的話卻永遠冠冕堂皇。權利是個好東西,為他潤色,讓他頂天立地。從“年少喜功”到如今的大權在握,有一把利刃在身邊,總能讓人感到安心。
“肖鐸……”皇后叫他一聲,只覺氣湧如山。
他閣下銅剔子來攙她,手勢熟稔地把她的胳膊駕在小臂上,“娘娘看護了皇上一整天,該歇歇了。自己身子骨也要緊,臣送娘娘回宮。”
皇后跟他下了丹陛,前面是兩個挑燈的宮婢,細雨紛紛裡他替她打著傘,四周暮色合圍,反倒讓人沉澱下來。她長嘆一聲,慵懶靠在他肩頭。
“娘娘累了。”他撐傘的手仔細把她圈住,“回頭臣替您鬆鬆筋骨,娘娘該睡個好覺了。”
回到坤寧宮,正殿裡侍立的人都退了出去。這是三年多來養成的習慣,只要有肖鐸在,皇后娘娘身邊就用不著旁人伺候。
皇后坐在妝臺前拆髮髻,身後的人上來接她手裡的朝陽五鳳掛珠釵,取了象牙梳篦來給她篦頭,一下一下從頭到尾,彷彿永遠不會厭煩。皇帝虧欠她的的溫存,從他這裡得到慰藉,雖還是不足,但也聊勝於無。
他從黃銅鏡裡觀察她的臉,在她肩頭攏了攏,“娘娘心裡的焦慮,臣都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皇上有什麼不測,您還是六宮之主。且放寬心,有臣在,就算粉身碎骨,也會保得娘娘安然無虞。”
他的手按在她肩頭,虛虛的不敢壓實。皇后把手覆在他細白的手指上,用力握了握,“你瞧皇上還能撐多久?”
他眯眼看龍鳳燈臺,長長的睫毛交織起來,什麼想法也看不真,虛虛實實總顯得迷離。隔了一會兒才道:“左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娘娘要早作打算。皇上只有一子,眼下還養在貴妃宮裡。究竟是把榮王殿下推上寶座,還是在諸皇叔之中挑揀人選,全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從杌子上扭過身來看他,“要想日後過得舒心,自然是拿榮王做幌子最好。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大不了欽點幾位託孤大臣,權利好歹還在自己手裡。只不過邵妃那賤人怎麼料理?她要是活著,怎麼也要尊她一個太后的銜兒,到時候要辦她可就難了。”
肖鐸一笑,“娘娘忘了臣是什麼出身了,這樣的事還要您操心,臣豈不該領杖責?”
“你什麼出身?還不是個巴結頭兒麼!”皇后吃吃笑起來,婉轉偎向他懷裡,想來想去又有些為難,“邵貴妃有子,殉葬萬萬輪不著她,你打算怎麼料理?”
他撫她的發,髮梢捻在指尖慢慢揉/搓,“娘娘別問,臣自有道理。她和皇上既然山盟海誓,聖躬晏駕,豈有銜上恩而偷生的道理?叫她隨王伴駕,了不得讓她標名沾祭,受些香火也就是了。”
鬥了這些年,皇帝活著不能把她怎麼樣,死了就由不得他們了。皇后心裡的陰霾一霎兒都散了,還好有他,雖說是各取所需,到底是個得力的幫手。
“那麼本宮就靜待督主的好訊息了。”她笑得宛若嬌花,染了蔻丹的手指從他麵皮上滑下來,遊進了白紗交領裡。指尖一分分地移動,再要往下,卻被他壓住了。她笑了笑,這是他的規矩,再怎麼情熱,身上衣裳是一件不除的。她也不以為然,在那如玉的頸間盤桓,“瞧準了時候,只要乾清宮一有訊息,就把榮王帶出承乾宮,送到我這兒來。”
肖鐸勾了勾唇角,“娘娘放心,臣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