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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廢墟邊上繞了過去。這樣一來他就沒有發現那個堵塞了一半的地下室。即使看到了,他會不會感興趣,就更不得而知了。無論如何,就因為怕打攪畫家的工作,他沒能注意到地下室。一直走到瓦拉西的聽力之外,他才開口與朱麗葉·夏爾說話。
雖然德茲索·瓦拉西看上去是專心致志於面前的畫板,其實他是知道他們在那兒的。通常情況下,在他工作的時候,任何人靠近他——即便是悄悄地,也會使他惱怒。理由很簡單,他名氣愈大,就愈害怕自己正創作的畫不成功;這種令人焦慮的壓力只有在每件作品完成後才能得以解除。所以,在作品沒完成時,他從不讓人觀看他工作。
但對基爾伯特·蘇馬格勒的靠近,他卻沒有生氣。這位保險公司官員的出現使他常有的種精神恐懼得以減輕。如果明晚有人偷他的珠寶或客人的錢物,他會毫不在乎。甚到,即使有人挖走了他埋藏在住宅下面的金幣(有頭腦的匈牙利農夫怕紙幣貶值,都這麼幹),他也能容忍。
他擔心的是會有人偷走或毀壞他的作品。這是種精神上的恐怖,但卻是從他過去的經歷混生而來的。他曾在巴黎作畫7年。德國用閃電戰襲擊了法國。那時瓦拉西還是一個著名的共產黨人,為黨的事業做過一些宣傳畫。他遺棄了畫室和所有作品,逃出了巴黎。但納粹在法國南部發現了他,虧得巴索。巴里諾夫和娜塔莎·克里切夫斯基將他藏起來,救了他一命。他遺留在巴黎畫室中的作品——7年的心血——被德國人一把火燒掉了。那時的瓦拉西還只是小有名氣,德國人沒料到他的作品有一天會價值連城。
戰爭結束後,瓦拉西去了莫斯科,在更適合他的共產主義環境中重新開始他的創作活動。兩年後,蘇聯政府對他不那麼青睞了,因為他對某些政府官員做過善意的批評。有人宣佈他是反革命分子,並說他散佈西方的毒素,腐蝕了青年一代。於是他被迫再次逃走,所有作品又被遺棄了。他不知道那些作品的命運如何,也許又被燒掉了,也許被掃入某個地窖中,任憑它們腐爛。
逃出蘇聯後,他在法國南部作畫,名聲大振。他時時擔心他的作品會再度消失——就如沒有畫過它們一樣。但這個保安官員的出現,卻暫時抹去了那無時不在的恐懼感。
瓦拉西拂去這種思緒,自己笑了笑。你畢竟是老了,他對自己說,然後拿起一管硃紅顏料,擠了一大團在旁邊桌上的玻璃調色盤中央,又在角上擠了一點熟赭色。他拿起一枝20號畫筆,小心地蘸了一點熟赭色,將它混到硃紅色顏料中去調和。
調好所需的顏色後,德茲索·瓦拉西離開桌子,用筆在畫布中間穩穩地塗了一筆。白色帆布上這一筆寬寬的亮色使他感到一種悅目的衝動。
瓦拉西微笑了。活躍的色彩,豐富的食物,還有老朋友——他畢竟還能欣賞到這些情感。
基爾伯特·蘇馬格勒完成了室外巡視,與朱麗葉。夏樂一起回到了住宅中。他一邊注意傾聽夏爾講述坐位、娛樂和膳食方面的安排,一邊觀察房屋後面的地形。他已經有了一份膳食公司人員的名單,知道了每個人的姓名和背景。
現在朱麗葉·夏爾又給了他一份賓客的名單。他坐在遊廊上,與夏爾小姐一起將名單過目。有許多名字他都知道,但也有一些瓦拉西的老朋友他不認識。於是朱麗葉簡要地向他作著說明。
當看到安德魯。科特瓦這個名字時,她解釋說這是她很早以前結識的一個商人——也是一個老朋友。她並沒有向蘇馬格勒說明貝爾·加拉——即安德魯。科特瓦——是她自己的老朋友,而不是瓦拉西的老朋友,因為她認為自己的私生活不關他的事。
同樣,她也沒有告訴他有關約旦國王和美國國務卿的事,因為對這兩位特殊客人出席招待會的訊息要保密到最後一刻。
下午4時許,崗塞爾·底特里奇開始對天氣擔憂起來。天氣一直到下午3時都挺好,陽光燦爛,風平浪靜,風力約只有1級。3小時以後,一股極低的氣壓籠罩了科特達祖爾,這種稠密的氣壓使人煩躁不安。沒有一絲雲,沒有一絲風;大海鏡面一樣平,死一般寂靜。灼熱的陽光仍在不斷地蒸發著大地和海面的水汽;水汽被低氣壓逼住,無路可走。到4點鐘時,山間和海上的霧靄便愈低愈厚地鋪展開來了。
即使是在清朗的夜晚,又有雷達的幫助,兩條小艇要在望不見海岸的海面上相互尋找也是件難事,更甭說有霧了,這就是底特里奇擔心的原由。如果霧氣再濃下去——他覺得大半會的——那麼貝爾·加拉要求的海上轉接就得被延誤幾個小時。
底特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