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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煙也往外飄散,她的姿容在火光中、煙霧裡,是益顯得美。
馮老忠先把貨匣子送到那屋,然後一邊數著錢一邊走進這屋來,荷姑總要偷看他一眼,看見他要是合不上嘴,就是今天的買賣好,要是面上沒甚麼表情,那就是這一天的買賣平常,不過近來馮老忠總是喜歡的時候居多,尤其,每逢馮老忠把一疊子銅錢交給他的母親,說:“娘,收起來吧,這是五百錢!”她的心裡就有點發跳,同時也在原知道的數目上加添上了一個數目,想著如今已積了十九吊五百錢了,早先核計過,只要能積到三十吊錢,那就夠做兩身新衣棠的,還夠買酒、買肉、請客、辦喜事的。每逢她一想到了這裡之時,灶裡的人總是燃得更旺,烤得她的臉發熱,鍋裡煮的飯發出來的氣都是特別的香。
馮老忠對待他的未婚妻是特別的好,有一次荷姑病了,他急得有半個多月沒睡覺,沒吃好飯,做買賣也沒精神,延醫買藥,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還往十里地外山上的菩薩庵裡,為他媳婦燒香,這是去年的事。村中人至今還傳為笑柄,然而荷姑的心裡卻是感激的、愛戀的,他們的生活美麗得如同村口那株開滿著粉化的杏樹,是這附近最幸運的,然而,一陣狂風捲著沙土次來,片刻之間,花兒盡皆搖落,方英萎地,任人踐踏,十分的悽慘可憐。
原來本地有一位戴大老爺,住在離著瑪家五里地外的戴家莊,那個莊子早先本不叫這名字,村裡姓戴的也不多,是因為有個姓戴的人中了武舉,作過漢中的鎮臺、潢關的總兵,後來又因為獲了罪革職家居,在本地連奪帶買,置了個大田莊,成了大紳士,所以把村名改為“戴家莊”。戴大老爺人有五十多歲了,財多勢大,不但在鄉間有著大莊院,在城裡還蓋了一所大宅子,他兩邊住著,每邊都有他的姬妾十餘人,男女僕人無數,而衙門裡的人也都暗中與他結交。江湖鏢客、各地豪強,都與他明著來往。他有個大管家姓解,行七,是個白臉大胖子,甚麼狠心的事都做,人都暗中稱他為“解判官”,連帶著就管戴大老爺叫作“戴閻王”,不過也只是在背地裡叫,而且得悄悄地說,明著,誰若敢瞪眼瞧他一下,那就,雖不至於死,可也得出一點麻煩。
整個的靈山城,只有一個人敢跟戴閻王平起平坐,那就是早先在城中開過鏢店的老英雄劉昆,戴閻王沒中武舉之時就跟他學過武藝,所以至今仍稱他馮老師。別的人,如潼關裡外常來往、常滋事橫行的鏢頭花豹子柳傑等等,每逢來到這裡,必先得拜訪他,他高興之時可以一同飲宴,彼此稱兄喚弟。不然就當奴僕一樣的支使,此外就是南山之陽,板橋村,於今年春天搬來一個姓餘的,這人行為很怪,從來不進城,只與戴閻王互相來往,相交甚密。別的人,即使本地的縣太爺,見了戴閻王時也得先給他打躬才行。
戴閻王最近又納了一房小,是城裡的姑娘,這位新太太不願在鄉間居住,因此戴閻王也就常住在城內。馮老忠的花樣子,無論是在鄉間賣,在城裡賈,最大的主顧總是戴家,因為戴家的女眷多,又都愛修飾,所以馮老忠的買賣就很興旺,他跟兩處戴家的上上下下都很熟識,有時只要戴家照顧他了,他就不再往別處,那麼一家一天的衣食也就全都夠了,所以全城的人無一不恨,而且懼怕戴閻王,惟獨馮老忠總是說戴大爺好,背地說話他也總是戴大老爺長、戴大老爺短。有一次就被那街頭的無賴漢神手張——因為這傢伙開寶賭錢時,手裡最會做鬼兒,故有此綽號””聽見了,就打了他一個耳光,罵他說:“戴閻王是你爸爸?背地裡你也叫他老爺?你溜他的溝子,為甚麼不拿你媳婦孝敬他呢?”
馮老忠為人雖向來不惹氣,可是一聽見別人侮辱了他的媳婦,他就動了火兒,若不是旁邊人給勸,他幾乎跟神手張打起來,可是神手張也有報應,有一回他正跟人在野地裡賭錢,叫戴家莊的幾個壯丁給按在野地上飽打了一頓,他的兩條腿跛了足有兩個月,幸虧太平店掌櫃的張三跟他是表親,拿出錢來請接骨匠,才給他治好了的。馮老忠心裡是又解恨,可又覺得他可憐,自動跟他和解了,請他喝了一回酒,並勸他以後別再惹戴大老爺。神手張卻拿鼻子哼哼了一聲,並撇了撇嘴。
馮老忠家裡有個手兒能幹的媳婦,戴家上下全都知道的,這一天是初一,馮老忠背著貨匣子又進了城,直頭兒先到戴家新宅前,那麼磚對縫的魏魏高牆,廣梁大門高臺階,他看了就覺得心裡尊敬,將貨匣放在門左的上馬石上,就握著耳朵歪著脖子,吆喝了一聲:“花樣子來……買!”
待會兒,就從門裡出來一個男僕,向他問說:“老忠來啦?今天你有甚麼新鮮的花樣子沒有